周老师委婉地向姜念念表达：孩子可能在外头受了许多她不知道的委屈。
姜橙橙为了“保护”妈妈，所以从不给她说。
许久没掉过眼泪的姜念念在办公室里不受控制的哭出声。
骆南荀拍了拍她的后背。
“你做得很好了，不要质疑自己，好吗？”
他也只能说出这样的安慰话语，再多的，他也不会说。
语言在这种时候太匮乏了。
“骆先生，你如果有时间也可以多陪伴孩子。”周老师与骆南荀很熟，做了他近十年的心理咨询师。
骆南荀点头。
“我会的。”
整理好情绪后，三人再次回到大厅。
姜橙橙撸猫正在兴头上，不肯撒手，姜念念等她玩够了才把她抱过来。
姜念念伸手揉了揉女儿软乎乎的头发，声音放得更柔：“小猫咪要睡觉啦，橙橙让他们先休息好不好？”
姜橙橙小脸红扑扑的：“好！”
周老师把画笔递给姜橙橙。
“小橙橙，你喜欢画画吗？”
闻言，姜橙橙的小眉头狠狠皱了一下。
随后扁了扁嘴：“不喜欢……”
姜念念愣了愣：“橙橙以前不是很喜欢画画吗，去年还拿过幼儿园的奖状呢。”
周老师没接话，反而拿起画笔递给橙橙：“橙橙，我们来画一下家的样子好不好？”
橙橙犹豫了几秒，终于从姜念念身后探出头，接过画笔和画纸。
“家……”
橙橙念叨着。
用画笔“唰唰唰”画下一间明亮的房子，单人沙发上半躺着一个打电话的女人，还有一个女人正在晾衣服。
小女孩坐在中间的地毯上，什么也没干。
“橙橙画的太棒了吧，真是好好看呀！”周老师夸奖她。
小孩子得到夸赞总是很开心的，立马蹦蹦跳跳跑去继续骚扰睡觉的两只猫。
姜念念仔细揣摩孩子的画：“我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家里没有爸爸。”骆南荀搭腔。
“……”姜念念很想翻他一个白眼，但实在是没底气，因为她也觉得孩子是因为缺少父爱才这样的。
周老师说：“这幅画看着的确没问题，很阳光。但姜女士你知道为什么明明画画很好的橙橙突然不喜欢画画了吗？”
“通过刚才跟橙橙的聊天得知，前阵子在幼稚园画画课上，有同学笑话她只会画女孩子，不会画男孩子。因为她没有爸爸，所以她只会画女孩子。”
姜念念沉默了。
她心里格外挫败。
在心理咨询师待了大半天，姜橙橙像充满电的玩具，整个人都活跃起来了。
临走前，周老师又向姜念念嘱咐了一些细节，姜念念跟她约好了下周继续带姜橙橙来。
她们母女走在前面，骆南荀像保镖一样跟在她们身后半米处，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一起吃个饭吧，今天谢谢你陪我们。”小区楼下，姜念念抱着已经在睡着的孩子跟骆南荀说。
“橙橙睡着了，别叫醒她。你们回去吧，吃饭不着急。”
一直着急把姜念念和姜橙橙接回家的骆南荀，通过一整天的陪伴，反而冷静了下来。
不光是孩子不能立马接受他，姜念念也没法很快接受他。
他们只有五年前那癫狂的一夜，这五年里再没有关于他们俩任何的回忆与交集。
在这一点上，他还不如萧策。
“好吧，那下周去周老师那里我们再见。”
“好，我看你上去。”
骆南荀就站在原地，看着她们两个消失在单元门口。
十五分钟后，他才离开。
姜念念坐在沙发上，看着橙橙抱着小熊玩偶熟睡的侧脸，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动作轻得怕惊扰了什么。
……
接下来的几天，橙橙恢复了精神头，又想要跑出去疯玩了。
但是她开始频繁地做噩梦。
每次姜念念都要抱着她拍好久，直到女儿把脸埋进她颈窝，嘟囔着“妈妈别离开”才肯重新睡去。
姜念念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只盼望着赶紧再去周老师那。
马上幼稚园又要开学了，姜念念前一天晚上带橙橙去超市。
周末的晚上，超市里全都是人。
姜橙橙盯着货架前一对父女看了好久，那个爸爸把孩子举过头顶，笑着帮她够到最上层的巧克力。
橙橙的眼神亮得像藏了星星，却又很快暗下去，拉着姜念念的手小声说：“妈妈，我也想够到那个巧克力。”
姜念念蹲下来，把橙橙抱进怀里，“好，妈妈抱你。”
姜念念个子高，平时也有健身的习惯，抱起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轻轻松松。
她清楚橙橙要的不是巧克力，是有人能像别的小朋友的爸爸一样，把她举高，给她撑腰，让她在害怕时能有个更宽厚的肩膀依靠。
可姜念念仅凭自己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当天晚上，姜念念失眠了。
睡前，她试探着问橙橙：“如果上次那个骆叔叔经常陪你玩，你愿意吗”。
橙橙攥着小熊的爪子，半天没说话，最后小声问：“他会像妈妈一样，永远不离开我吗？”
这句话像块石头压在姜念念心上。
永远不离开……
会吗？
她看着橙橙熟睡时还微微皱着的眉头，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
父母经常吵架，互殴。
她总躲在衣柜里哭。
那时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个安稳的家。
她拼尽全力给橙橙最好的物质生活，却发现自己给不了孩子最想要的安全感。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橙橙的小手上。姜念念轻轻握住女儿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冒险，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完整家庭”，到底是能弥补橙橙内心的缺失，还是会给她带来新的伤害。
她只知道，只要能让橙橙不再夜里哭醒，不再羡慕别人的爸爸，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可这份“代价”，她却迟迟不敢轻易下注。
与此同时。
小区外，骆南荀坐在车里，视线紧紧锁着一闪窗户。
他已经连着几天停在这里发呆。
男人攥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指腹反复着皮质表面，留下一道道浅浅的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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