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做出选择的。”骆南荀眯了眯眼眸。
此刻的他，与在姜念念和姜橙橙身边时的样子截然相反。
撤去温柔的骆南荀就像黑暗中蓄势待发的豹子，攻击力叫人望之胆寒。
“行，你一向心中有数。”
二人简单聊了几句，骆南荀就从会所离开了。
期间收到文森的消息：【林佩瑜发疯，用头撞岛台导致流血昏迷。我已经叫怀特医生来缝过针，人没有大碍。】
骆南荀面无表情，回：【告诉她，真不想活了直说，不要浪费医疗资源。】
文森：【收到。】
骆南荀对林家的愧疚，这几年被他们消耗的所剩无几，几乎要消失。
林佩檬……
他很久没想起这个名字了。
黑夜中，倏然开始落雨。
车窗外的雨敲在玻璃上，淅淅沥沥的声响忽然就和五年前那个雨夜重合了。
那天也是这样的雨。
骆南荀刚接手总公司，大刀阔斧裁掉十几个常年出纰漏，吃回扣的管理层。
结果，就在当晚公司的宴会后，骆南荀被一个心生歹念的辞退员工堵在巷子里。
那人家里有些势力，以前是在道上混过的。
趁骆南荀醉酒，十几个人将他团团围住，推搡间有人抄起了墙角的钢管。
他钻起拳头，努力驱散醉意。
他在分析自己能否获得全胜。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撞进耳朵：“住手！”
林佩檬跑过来时发梢还滴着雨，米白色的礼服沾了泥点，挡在他身前像竖起一道屏障。
“你们想干什么？我已经叫人过来了，你们识相的话赶紧滚蛋！”林佩檬死死护着骆南荀。
她是林家大小姐，从小养尊处优，教养极高，平日里连说话都轻声细语。
那天却盯着那几个歹徒冷着脸：“在我跟前，任何人都别想动他！”
那一刻，骆南荀心里格外震惊。
他们二人从小常在一起玩耍，学习，关系很密切。
那时骆南荀还很年轻，虽然知道他们两个身负婚约，但骆南荀一直把林佩檬当成姐姐，始终没动过那方面的心思。
他没想到林佩檬会不顾一切地护着自己。
后来乱起来的时候，他只记得有人把他往旁边推，紧接着就是刺耳的刹车声。
巷口拐角冲进来一辆失控的货车，林佩瑜一把将他拽到身后，自己却没来得及退开……
货车猛地撞上她。
骆南荀狼狈地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林佩檬像风筝一样被抛起来，又重重坠地。
溅起的血水，雨水，崩了骆南荀一身，一脸。
骆南荀清晰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林佩檬就横在他眼前。
短暂的停顿后，汩汩鲜血从林佩檬腰间蜿蜒流出，跟雨水混在一起，染红了巷子。
她还想伸手摸他的脸，指尖刚碰到他的下颌就垂了下去。
林佩檬最后说的话很轻，像钉子钉在他心里：“南荀，别怕……”
眼下。
骆南荀闭上眼睛，呼吸急促，甚至停顿了几次。
……
姜念念给姜橙橙请了一周假。
结果这天一大早，姜橙橙就自己穿好了幼稚园的制服，乖巧的背上小书包。
“妈咪，我在家好无聊，我要去幼稚园！”
姜念念迷迷糊糊的起来问：“你不想在家里玩几天吗？妈咪已经跟老师都说过了，橙橙下周再去幼稚园就可以。”
姜橙橙小脸皱了皱：“可是在家里太无聊了，我实在是觉得没趣。况且妈咪也要赶紧回公司挣钱不是吗？”
姜念念完全清醒了。
橙橙的重点应该是：妈咪要回公司挣钱。
她是害怕自己不去上班，会被辞退，从此家里的生活得不到保障。
姜念念心疼的抱起孩子。
这个小小的人儿，又在替自己承担她原本不该承担的家庭责任了。
姜念念觉得，既然橙橙注定是个早慧的孩子，那不如就把现实因素跟她掰开了揉碎了说明白，省的让她操心。
“无聊的话，我们明天再去找周老师玩可以吗？”
提到周老师，姜橙橙的眼睛亮了，她很喜欢周老师。
“好呀，可是妈咪已经三天没去上班了……”
姜念念认真的给姜橙橙简单的讲了家中经济情况，孩子竖起耳朵听得认真。
“……所以，妈咪是带薪休假的，即便这几天不去上班也没有关系，对我们家庭的损失微乎其微。而且在妈咪眼里，橙橙的开心与否比挣钱更重要，你明白吗？”
这是姜念念第一次这样认真跟孩子说起现实因素。
从前觉得跟孩子说太早，也会给她带来压力。
但自从去了周老师那里，姜念念产生了改观。
这样解释了一番，姜橙橙果然松了口气，不似刚才那样紧绷。
“所以，橙橙下周再去幼稚园好不好？你不想休息，妈咪还想休息呢。”姜念念冲她吐了吐舌头。
姜橙橙笑了，小大人似的。
“知道啦知道啦，为了妈咪，我会多休息几天的”
说着，便脱下书包找Andy玩拼图去了。
姜念念松了口气。
她又主动联系了小月的父母，询问小月现在的情况。
两个孩子都遭到了绑架，小月的情况要比姜橙橙差一些，但她在慢慢好转，每一天的情况都比前一天更好。
两家约好了下周一起送孩子去幼稚园。
傍晚时分，忙了一天的萧策专程跑了一趟，带了好多零食和玩具来。
姜橙橙高兴得缠着萧策玩了许久。
姜念念与萧策在阳台上喝茶聊天。
她不免说起前几天带橙橙去周老师那里发生的事。
“橙橙这么早慧，都是我没有把她保护好。”
萧策认真道：“橙橙这样不能怪你，现实就是如此，你又能如何？”
“因为养家的重任扛在你一个人的肩膀上，这几年来，你每天都高度紧绷，为的是生存。虽然你已经给了橙橙很好的生活条件，但在她眼中你就像一根紧绷的弦，随时就会断。”
“这样的压力，即便你从不主动向她提起，她自己也会察觉的。更何况橙橙本就比同龄的孩子更聪明，更聪明就代表着更加早慧，早熟，她当然能够感觉到你的疲倦。”
姜念念脑子里紧绷了许久的弦突然就断了，不受控制地流下泪水。
“这道人生课题，看来是无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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