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漫漫长夜孤身求书
林卫国走后家里那盏昏黄的煤油灯似乎也跟着黯淡了几分。
赵秀兰彻底没了干活的心思就坐在门槛上一会儿伸长了脖子往院门外漆黑的小路上望一会儿又回头看看屋里安睡的老太太和专心回忆功课的女儿嘴里不住地念叨着。
“这黑灯瞎火的山路又不好走可别摔着了……”
“也不知道上林村那村长一家人好不好说话可别把人给赶出来了……”
“早知道就让他多带点红薯干了也不知道那半包烟够不够……”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像一只被惊扰了的老母鸡围着自己的家和孩子焦躁地打着转。
林晚没有说话她知道母亲此刻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她只是默默地把妹妹林小雪拉到身边轻声问她关于那个李建斌的更多事情。
“小雪你还知道些什么？那个李建斌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小雪努力地回想着小脸上满是认真：“我……我也没见过他。就是听我们班上的李小胖说的。李小胖是上林村的跟那个李建斌是邻居。他说李建斌哥可厉害了读书的时候回回考试都是第一名就是运气不好高考那年发高烧才没考上。他说李建斌哥人挺好的不爱说话但是谁家有困难他都愿意帮忙。”
不爱说话但人挺好。
这简单的几个字让林晚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这样的人通常比较明事理不会像王桂香那样胡搅蛮缠。只要父亲能把话说清楚借到书的可能性就又大了一分。
“姐”林小雪仰着头小声问“爹能借到书吗？你是不是有了书就能考上工人了？”
“嗯。”林晚摸了摸妹妹有些干枯的头发肯定地点了点头“只要有书我就有把握。”
她的话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夜越来越深了。村子里的狗叫声也渐渐平息只剩下远处山林里传来的几声不知名鸟儿的啼叫给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萧索。
赵秀兰已经不念叨了只是抱着膝盖呆呆地望着院门的方向。林小雪和林小军也熬不住靠在林晚身边睡着了。
林晚把两个小的抱到床上给他们盖好薄被自己却毫无睡意。
她站起身走到院子里。
夜里的风有些凉吹在身上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她抬头望着天上那轮残月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时间。
从下溪村到上林村要翻过一个不小的山头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两个多小时。父亲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现在应该已经到上林村了吧？
他找到李家了吗？见到那个李建斌了吗？他又是怎么开口的？
林晚的心紧紧地揪着。她无法想象自己那个老实巴交、一辈子没求过人的父亲此刻正为了她在别人家门口陪着笑脸说着好话。
而这一切都源于她自己的疏忽。如果她早点想起课本的事情或许就可以有更周全的准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所有的压力都压在父亲一个人的肩上。
……
与此同时上林村。
林卫国站在一户青砖大瓦房的院门外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户人家就是上林村大队长李大山的家。跟他们家那破败的土坯房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豪宅”。高高的院墙气派的木门门楼上还挂着两个红色的灯笼虽然没点亮但看着就透着一股富裕和威严。
他一路上都在心里打着腹稿可真站到这门口了脑子里却又变得一片空白手心里全是汗。
他身上那件打了补丁的旧褂子在这样的院门前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他犹豫了半天好几次抬起手想敲门又都放下了。
兜里那五块钱和半包烟被他攥得滚烫。
不行！为了晚晚！
他深吸一口气想起了女儿那双坚定而充满希望的眼睛想起了老娘把“棺材本”塞到他手里时那不容置疑的眼神。
他不能退缩！
他终于鼓足勇气抬起手“咚咚咚”地敲响了院门。
“谁啊？这大半夜的！农科大佬穿七零，猪草熬药惊呆全村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农科大佬穿七零，猪草熬药惊呆全村最新章节随便看！”院里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女声。
很快院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衫的中年妇女探出头来警惕地打量着门外的林卫国。
“你找谁？”
“大嫂你好。”林卫国连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说“我……我是下溪村的林卫国。我找李队长有点事……”
“找我们家当家的？”那女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和嫌弃“这么晚了啥事啊？明天再说不行吗？”
“大嫂是……是急事。麻烦你……”林卫国把姿态放得更低了。
女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屋里传来一个洪亮的男声：“谁啊？让他进来吧。”
是李大山的声音。
女人这才不情不愿地把门完全打开让林卫国进了院子。
李家的院子比林卫国想象的还要宽敞。地上铺着平整的青石板屋檐下挂着一串串风干的玉米和辣椒显得富足而有生气。
堂屋里李大山正坐在桌边喝茶。他看到林卫国有些意外：“是卫国兄弟啊？这么晚了你咋过来了？快坐。”
“李队长。”林卫国局促地搓着手没敢坐下。
李大山的婆娘给林卫国倒了碗热水就自顾自地回里屋去了显然是不想参与他们的话题。
“卫国兄弟有啥事你就直说吧。”李大山看出了他的拘谨。
林卫国一咬牙也不再绕弯子把来意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从公社的名额到女儿被推荐再到家里的课本早就卖了现在急需借书复习。
他说得磕磕巴巴脸涨得通红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说完他就紧张地看着李大山等待着宣判。
李大山听完沉默了。他端起茶碗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慢慢地喝了一口。
屋子里只剩下他喝茶的“吸溜”声。
这沉默让林卫国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他知道这事怕是悬了。
他把心一横从兜里掏出那个用手帕包着的小包和那半包“大前门”香烟一起放到了桌上推了过去。
“李队长我知道这事让您为难了。这……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我们不是白借算是租！用完了保证给您原样送回来。您看……”
李大山看着桌上的东西眉头皱了起来把那包钱又推了回去语气也沉了下来：“卫国兄弟你这是干什么？看不起我李大山？”
林卫国的心彻底凉了。
完了人家这是要拒绝了。
他正准备把东西收回来灰溜溜地走人却听到李大山叹了口气说道：“书这个东西不是不能借。只是……这事我说了不算。”
“说了不算？”林卫国愣住了。
“那书是我家建斌的宝贝。他那个人性子倔把书看得比命都重。当初考大学没考上回来消沉了好一阵子谁都不理。后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天天抱着那些书看谁都不让碰。”李大山摇了摇头脸上也有些无奈“你跟我说没用得他自己点头才行。”
就在这时里屋的门帘一挑一个身材高瘦、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二十岁出头面容清秀但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郁郁之色。他显然是听到了外面的谈话目光直接落在了林卫国身上。
“爹是有人要借我的书吗？”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他就是李建斌。
林卫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着这个决定着女儿未来的年轻人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李建斌的目光从林卫国身上缓缓移到了桌上那半包皱巴巴的“大前门”香烟上。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开口说道：“书可以借。”
林卫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连声道：“谢谢！谢谢你！太谢谢你了小兄弟！”
然而李建斌的下一句话却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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