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份材料扭转乾坤
林晚那句“我们是不是可以谈一谈关于‘个人崇拜’的问题了”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马胜利和分头青年小杰的脸上。
她不仅没有被吓倒反而……开始反客为主了！
马胜利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人家是搞封建迷信？人家当着你的面给你上了一堂你连听都听不懂的化学课！还拿出了课本和实验结果当证据！
他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他这个堂堂的县革委会宣传科科长竟然被一个十八岁的农村丫头用知识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旁边的分头青年小杰更是脸色惨白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在他看来一个乡下丫头到了这里不应该是吓得屁滚尿流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她怎么敢反抗？她怎么懂这么多连他都闻所未闻的“科学道理”？
“怎么？马科长您不说话了？”林晚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马胜利的脸上那眼神像一把手术刀冷静而又锋利“举报信上说我搞‘个人崇拜’。我想请问我怎么搞个人崇拜了？是我让村民们给我立了雕像还是让他们天天对着我喊万岁了？”
“你……”马胜利被她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如果仅仅是因为我用我学到的知识为村里人解决了一点实际困难让他们过得干净了一点吃得好了一点大家伙儿出于感激尊敬我信任我这就叫‘个人崇拜’的话……”
林晚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那我想请问我们敬爱的雷锋同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人民群众都爱戴他学习他那是不是也叫搞‘个人崇拜’？”
“我们敬爱的焦裕禄书记带领兰考人民治沙种树老百姓都把他当亲人那是不是也叫搞‘个人崇拜’？”
“我们敬爱的袁隆平院士培育出了高产的水稻让千千万万的人能吃饱饭大家把他当成‘米菩萨’那是不是也叫搞‘个人崇拜’？！”
她一连串的反问一句比一句犀利一句比一句诛心！
她巧妙地将雷锋、焦裕禄、袁隆平这些光辉的、不容置疑的榜样和自己的行为联系在了一起！
你敢说我搞个人崇拜？那你就是在否定这些我们所有人都应该学习的榜样！你就是在否定“为人民服务”的精神！
这个逻辑陷阱挖得又深又狠！
马胜利听得是冷汗直流。他感觉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农村丫头而是一个逻辑缜密、言辞犀利的辩论高手！他要是敢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那他这个宣传科科长明天就得下岗！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是偷换概念！”他只能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没有强词夺理。”林晚摇了摇头她从书包里拿出了另一份东西。
那是一份用牛皮纸包着的文件。
她将文件放在了马胜利的面前缓缓说道：“马科长您是管宣传的。我相信您比我更懂什么叫‘实事求是’什么叫‘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这里是我们下溪村大队和我们红星公社联合出具的一份‘关于下溪村开展爱国卫生运动及发展集体副业的情况说明’。上面盖着我们大队和公社两级的公章。”
“这里面没有一句空话也没有一句假话。只有我们下溪村最真实的变化。我想这份材料应该比那一封不知道安着什么心的人写的匿名举报信更有说服力吧？”
马胜利看着桌上那份盖着两个鲜红大印的文件手都有些发抖。
公社的公章！
他知道事情已经彻底超出了他的控制。
一封匿名的群众举报信和一个盖着两级政府公章的正式文件哪个分量更重？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他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份文件。
文件写得并不华丽甚至有些粗糙但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朴实的、强大的力量。
文件里详细地描述了下溪村以前的状况：贫穷、落后村民卫生习惯差疾病多发……
然后笔锋一转开始写林晚回来之后带来的种种变化。
从用鱼腥草治好了林家老太太的肺炎避免了一场可能的传染病；到发明草木灰水带领全村妇女搞卫生让村容村貌焕然一新大大降低了肠道疾病的发病率；再到最后为了响应国家“发展集体经济、自力更生”的号召利用本地资源开发“下溪村泡菜”准备为集体创收……
每一件事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文件的最后还有一段孙国强亲笔写的、充满了感情的话：
“……我们下溪村的社员群众文化水平不高但我们心里有杆秤！谁是真心为我们好谁是在背后捅刀子我们分得清！林晚同志是我们下溪村自己培养出来的第一个高中生是我们的骄傲！她用她学到的知识回报家乡带领我们过好日子这是大好事！我们不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一些人见不得我们农民过上好日子非要用那么恶毒的心思来污蔑一个一心为公的好同志？我们下溪村全体贫下中农坚决拥护林晚同志！坚决支持我们村的集体副业！我们恳请上级领导能够明察秋毫严惩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搞破坏的坏分子！还我们一个公道！还林晚同志一个清白！”
这段话的后面不仅有孙国强的签名还有妇女主任刘芬赤脚医生李卫东会计林卫民甚至还有几十个村民代表歪歪扭扭按下的红手印！
这份材料已经不仅仅是一份简单的“情况说明”了。
这是一份……联名请愿书！是一份代表了整个下溪村两百多口人共同意志的请愿书！
马胜利看完只觉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他知道他惹上大麻烦了。
他原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帮自己外甥出口气的小事。他只要随便找个由头把这个乡下丫头的工人名额给搅黄了就算完成了任务。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乡下丫头背后站着的是整个下溪村！是整个红星公社！
他想动林晚就等于是在跟一个村一个公社作对！
他再看了一眼旁边那个已经吓傻了的分头青年小杰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次算是被他给坑死了！
就在马胜利冷汗涔涔不知所措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猛地推开了。
一个穿着四个兜干部服身材魁梧一脸正气的中年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马胜利！你好大的官威啊！”
来人一开口就声如洪钟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怒气。
马胜利一看到来人吓得“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结结巴巴地喊道：“王……王主任！您……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县革委会的副主任主管全县宣传和文教工作的王建国！
王建国没有理他而是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盖着公章的材料飞快地看了一遍。
他越看脸色越是阴沉。
看完之后他把材料重重地往桌上一拍指着马胜利的鼻子厉声喝道：“马胜利！我问你！这份材料你看过了吗？！”
“我……我刚看……”马胜利的声音都在发抖。
“好！好一个下溪村！好一个林晚同志！”王建国不怒反笑他转过头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旁边一脸平静的林晚“搞卫生运动是好事！发展集体副业是好事！用知识回报家乡更是大大的好事！这么一个先进典型这么一个优秀的青年同志到了你马胜利这里怎么就成了搞‘个人崇拜’和‘封建迷信’的坏分子了？！”
“我……我这是接到了群众的举报信……”马胜利还想狡辩。
“举报信？！”王建—国冷笑一声“一封匿名的、捕风捉影的信和一份盖着两级政府公章、几十个村民代表按了手印的证明材料你一个宣传科长分不清哪个轻哪个重吗？！还是说你马胜利的眼睛只看得到你想看的东西？！”
王建国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插进了马胜利的心窝。
他知道自己完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这一次进来的是陶瓷厂的杨厂长和公社的孙国强还有赤脚医生李卫东妇女主任刘芬……
杨厂长一进来就大声嚷嚷道：“王主任！您可得给我们陶瓷厂做主啊！我们厂几百号工人可就等着下溪村的‘神仙咸菜’下饭呢！这要是让他们给搅黄了我们全厂工人都不答应！”
李卫东也跟着说道：“王主任！林晚同志是我们公社难得的医学人才！她发明的草木灰水消毒法简单有效县爱卫会的领导都准备在全县推广了！怎么能说是封建迷信呢？”
刘芬更是拉着一个妇联干部的胳膊激动地说：“领导！林晚同志是我们妇女的骄傲！是知识女性的代表！你们可不能让好人受了委屈啊！”
一时间小小的办公室里挤满了人。
陶瓷厂的厂长公社的干部村里的医生妇女主任……
他们每一个人都代表着一个集体一个部门。
他们的话汇成了一股强大的、不可阻挡的洪流瞬间就将马胜利和那个分头青年小杰彻底淹没了。
小杰已经吓得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马胜利则是浑身发抖汗如雨下。他看着眼前这副众星捧月般围着林晚的场景终于明白自己这次是踢到了一块何等坚硬的铁板！
王建国副主任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他走到林晚面前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亲切地说道：“林晚同志让你受委y屈了。我代表县革委会向你道歉！你放心组织上一定会调查清楚还你一个公道！绝不会让一个一心为公的好同志寒了心！”
他转过头看着马胜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马胜利！你！还有你旁边这个年轻人！从现在开始停职反省！给我写一份深刻的检查！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给我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至于那封所谓的‘举报信’……”王建国拿起那张纸当着所有人的面“撕拉”一声将它撕成了碎片。
“对于这种匿名的、恶意的、企图打击先进典型的黑材料我们的态度只有一个！”
他将手里的碎纸屑狠狠地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里。
“就是把它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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