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千金易得 一徒难求
林晚新官上任的第三把火 烧得不疾不徐 却在整个红星县罐头厂里 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
“听说了吗？检验科要招人了！”
“招人？不是吧 咱们厂里现在一个萝卜一个坑 都快没地方下脚了 检验科那小地方 还能塞得进人？”
“你懂个啥！这可不是普通的招工！是林总工 要亲自挑两个学徒 带在身边 手把手地教本事！”
这个消息 像一阵风 在短短半天之内 就吹遍了工厂的每一个角落。从机器轰鸣的生产车间 到热气腾腾的职工食堂 再到家属区那些晾着尿布的院子里 到处都有人在议论这件事。
“林总工亲自带的徒弟？我的乖乖！那不是一步登天了？”
“可不是咋地！你看看人家林总工 才来几天啊？就又是总工程师 又是上报纸的。跟着她学 那以后 前途还能差了？”
“我听说 人家林总工 那脑子 跟咱们不一样！她看一眼 就知道机器哪儿坏了。她闻一下 就知道罐头能不能吃！那本事 神了去了！”
工人们的议论 充满了羡慕和向往。尤其是那些家里有待业女儿 或者在车间里干着最苦最累活计的年轻姑娘们 一个个 心思都活泛了起来。
这年头 想进工厂当个正式工 比登天还难。就算进了厂 也大多是在生产线—上 干着日复一日 枯燥乏味的体力活。想要学点技术 出人头地 更是难上加难。
老师傅们 都把自己的手艺 当成宝贝一样 捂得严严实实的 生怕被徒弟们学了去 抢了自己的饭碗。所谓“教会徒弟 饿死师傅” 这可不是一句玩笑话。
可现在 林晚 这位新上任的 传奇般的总工程师 竟然要 公开地 无私地 收徒弟！
这对于那些渴望改变命运的年轻姑娘们来说 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 最大的馅饼！
一时间 整个罐头厂 都暗流汹涌。
无数人 开始托关系 走门路 想把自己的女儿 或者亲戚 塞到林晚的身边。
有的 提着两瓶好酒 去堵钱卫东厂长的家门。
有的 拎着一只老母鸡 想去跟周红梅科长“套近乎”。
甚至 还有人 想直接找到林晚的宿舍 去“毛遂自荐”。
但他们 无一例外 全都吃了闭门羹。
钱卫东厂长直接发了话：“林总工选徒弟 那是为了厂里的技术发展！任何人 不准走后门 不准搞歪门邪道！谁要是敢伸手 就别怪我钱卫—东 不讲情面！”
周红梅科长 更是把自己的办公室门 一关。对外宣称 选人的事 她一概不管 全由林总工 自己说了算。
这一下 所有人的希望 和目光 都聚焦在了林晚的身上。
她们知道 这一次 能不能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看你的背景 不看你的关系。
看的 是你自己 到底 是不是那块料。
也看的 是她们 能不能 入得了林总工的 法眼。
林晚对于厂里这些暗地里的波涛 早有预料。
她知道 自己选徒弟这件事 看似是小事 但实际上 却关系到 她未来 在这个工厂里 能否顺利地 推行她的技术改革。
她需要的 不仅仅是 两个干活的帮手。
她需要的 是两个 能真正理解她 执行她 甚至 将来能继承她技术思想的 左膀右臂。
所以 在选人这件事上 她异常的 谨慎。
她没有搞什么 考试 或者面试。
因为她知道 这个年代的工人 大多文化水平不高。一张试卷 根本考不出 一个人的真实水平。
她用的 是她自己 最独特 也最有效的方法——观察。
接下来的几天 林晚没有待在她那间 宽敞明亮的总工程师办公室里。
她每天 都穿着一身 和普通工人 一模一样的 蓝色工装。
出现在 生产车间的 每一个角落。
她就像一个 最普通的 巡检员。
默默地 看着 每一个人。
看她们 如何操作机器。
看她们 如何清洗水果。
看她们 如何封装罐头。
她的话很少 但她的眼睛 却像最精密的摄像机 记录下了 每一个 她感兴趣的 细节。
车间里的姑娘们 都知道 林总工 这是在“微服私—访” 是在“海选”徒弟。
一个个 都表现得 异常的卖力。
平时 有些懒散的 这几天 也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手脚麻利得 像是换了个人。
平时 不爱干净 随手乱扔果皮的 这几天 也都把自己的工位 收拾得 干干净净 一尘不染。
整个车间的精神面貌 都为之一振。
只有李莉 依旧是那副 半死不活的样子。
她被罚写的那一千字检讨 改了七八遍 才勉强 在周红梅那里 过了关。
现在 她每天的工作 就是负责 打扫检验科的卫生 和给实验室的瓶瓶罐罐 消毒。
这是厂里 最没技术含量 也最脏最累的活。
她看着那些 在车间里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学徒”名额 而争得头破血流的 昔日的“小姐妹”们。
心里 充满了 不屑和鄙夷。
“一群蠢货。”
她一边用力地 刷着一个沾满了污垢的烧杯 一边 在心里 恶狠狠地骂道。
“以为 当了她的徒弟 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做梦！”
“她林晚 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 运气好的 乡下丫头！等我舅舅 从党校学习回来 有她好看的！”
她把所有的希望 都寄托在了 她那个 在省党校“学习”的 李副县长舅舅身上。
她做梦也想不到 她的那个“神通广大”的舅舅 此刻 正躺在县医院的病床上 因为“脑溢血” 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而吴广才 那个她曾经以为 可以当成靠山的吴副厂长 现在 正拿着一把破扫帚 在工厂那个 最臭的 公共厕所里 和苍蝇蚊子 作伴。
她所有的靠山 都已经 土崩瓦解。
而她自己 却还 懵然不知。
……
一个星期后。
林晚 结束了她的“微服私—访”。
她的心里 已经有了 两个人选。
这天下午 她把周红梅 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周科长 人 我选好了。”
“哦？！”周红梅的眼睛 瞬间就亮了 “是哪两个啊？快跟我说说！”
她也好奇了很久 想知道 到底 是哪两个幸运儿 能被林总工 看中。
“一个 叫刘春燕。”林晚说出了第一个名字。
“刘春燕？”周红梅愣了一下 在脑海里 飞快地 搜索着这个名字。
她想起来了。
是那个 在清洗车间 负责给苹果去核的 那个看起来 有些木讷 不爱说话的 姑娘。
“林总 您……您怎么会选她啊？”周红梅有些不解 “那个刘春燕 我有点印象。人是挺老实的 就是……脑子 好像 不太灵光。手脚也慢 干活总比别人 慢半拍。”
在她看来 刘春燕 绝对不是一个 当学徒的 好人选。
林晚笑了笑 说道：“周科长 您只看到了 她慢。但您 没有看到 她为什么 慢。”
“我观察了她五天。”
“这五天里 她是整个去核小组里 唯一一个 没有出过一次错的工人。”
“从她手里出去的苹果 每一个 果核 都去得 干干净净。没有一个 是带残余的。也没有一个 是把果肉 给挖坏的。”
“她慢 是因为 她认真 她仔细。她把每一件 交到她手上的工作 都当成 一件 需要精雕细琢的 艺术品 来对待。”
“我们检验科的工作 最需要的 就是这种 一丝不苟的 严谨态度。手脚麻利 固然好。但是 如果 只是图快 而忽略了质量 那在我们的工作里 是会 出大问题的。”
林晚的这番话 让周红梅 茅塞顿开。
她这才明白 林晚看人的角度 和她们 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们看的 是表面。
而林晚看的 是 本质。
“高！实在是高！”周红梅由衷地 赞叹道 “那……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 叫陈小芳。”林晚说出了第二个名字。
“陈小芳？”周红梅又愣住了。
这个名字 她更陌生了。
因为 陈小芳 根本就不是 生产车间的工人。
她只是 一个 在厂里 打杂的 临时工。
主要的工作 就是负责 给各个办公室 送送开水 发发报纸 打扫打扫卫生。
她个子小小的 人也瘦瘦的 平时 总是低着头 很没有存在感。
选她？
周红梅这次 是彻底 想不通了。
林晚看着她那疑惑的表情 解释道：“我选她 也是因为 我观察到了 一个细节。”
“那天 我看到她 在给咱们厂的黑板报 换内容。”
“她做得很认真。不仅 把旧的报纸 撕得很干净 没有留下一—点纸屑。而且 在贴新的报纸之前 她还特意 拿了一块湿抹布 把整个黑板 都仔仔细细地 擦了一遍。”
“做完这些之后 她又从口袋里 掏出了一把小尺子 和一根线。她用线 在黑板上 拉出一条笔直的基准线。然后 再对照着那条线 把报纸 贴得 方方正正 不偏不倚。”
“整个过程 她都做得 一丝不苟 有条不紊。”
“周科长 您想一想。一个 连贴报纸这种小事 都能做得 如此有条理 有标准的人。那如果 我们教她 去做 更复杂的 需要严格按照流程来操作的 化学实验。她 会不会 也同样 能做得 非常出色？”
周红梅听完 彻底 沉默了。
她看着林晚 眼神里 充满了 深深的 震撼。
她发现 自己 和林晚之间的差距 不仅仅是 技术上的。
更是 思想上 和格局上的。
林晚的这种 见微知著 透过现象看本质的 识人能力 简直 是她 望尘莫及的。
“林总 我……我服了。”周红梅长长地 舒了一口气 心悦诚服地说道 “我彻底 服了。”
“就按您说的办！我马上去人事科 把这两个人的档案 给调过来！”
当天下午。
刘春燕和陈小芳 这两个 在厂里 最不起眼的 甚至 有些被人看不起的 姑娘。
在全厂所有女工 那羡慕嫉妒恨的 复杂目光中。
被周红梅科长 亲自 领进了 检验科的大门。
当她们 像做梦一样 站在 窗明几净的实验室里。
站在 那个 传说中的 林总工程师面前时。
两个姑娘 都紧张得 手都不知道 该往哪里放。
“林……林总工……”
她们的声音 都带着 怯生生的 颤音。
林晚看着她们 露出了一个 温和的 鼓励的笑容。
“从今天起 你们 就是我林晚的 徒弟了。”
“我不敢保证 你们以后 能有多大的出息。”
“但我可以 向你们保证。”
“只要 你们肯学 肯干。”
“我就会 把我所知道的 一切 都 毫无保留地 教给你们。”
“我希望 你们 不要让我失望。”
两个姑娘 听着林晚的话 眼眶 都红了。
她们做梦也想不到 自己这样 平平无奇的 甚至 有些笨拙的 人。
竟然 也能得到 如此的 垂青和看重。
她们“噗通”一声 就跪在了地上。
“师傅！”
她们用最质朴 也最隆重的方式 表达着 她们的 决心和感激。
“我们 一定 不会让您失望的！”
林晚看着她们 欣慰地 点了点头。
她知道 她的团队 终于 有了 第一块 基石。
而她 也即将 为她们 打开一扇 通往 一个 全新的 神奇的 微观世界的 大门。
就在这时 实验室的门 被推开了。
一个工人 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兴奋地喊道：“周科长！林总工！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钱厂长 从上海 给咱们买回来的 新家伙 到了！”
“整整五台！崭新的！还带着油墨味的！能放大一千六百倍的……显微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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