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沈向文的屋子，一众人往陈军的屋子走去。
陈军是知青点岁数最大的，待的时间也最久，眼瞅着就要和村长家的娟子成亲了，屋里自然和沈向文那冷清的屋子不一样，带着满满的生活气息，当然，也乱糟糟的。
一进门，一股子混杂着烟草味儿、汗臭味儿，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味道扑面而来，文华差点没憋过气去。柳青青捂着鼻子，一脸嫌弃：“陈大哥，你这屋子也太……有生活气息了吧？”
陈军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这不是快结婚了嘛，家里邮过来了不少东西，还有娟子给我做的，屋里堆得有点满。”
文华往屋里扫了一眼，可不是嘛，床上堆着叠得歪歪扭扭的被褥，估计是娟子新做的，颜色鲜艳得有些辣眼睛。桌子上摆着几个空罐头瓶子，也不知道是装什么的，反正闻着怪怪的。
地上还散落着几双袜子，也不知道是干净的还是脏的，反正文华是不打算仔细研究。
沈向文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显然对这屋里的环境不太满意。
陈军倒是不觉得有啥，甚至自已主动上手扒拉给文华他们看，翻箱倒柜的，把柜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了出来，衣服、袜子、毛巾、书本…乱七八糟堆了一地。
生怕在自已结婚的这个节骨眼上闹出点什么事儿，哪怕是冤枉的也不行。
文华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和柳青青对视一眼，柳青青急忙开口。
“我看陈大哥这边也没什么线索，咱们去于知青那儿吧。”
和陈军屋子里满满当当，恨不得把家底儿都掏出来的架势不一样，于光明的屋子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张掉了漆的木板床，床单洗得发白，上面还有几个补丁，看着比陈军那堆花花绿绿的被褥可怜多了。床边摆着一张瘸腿的桌子，上面除了一个搪瓷缸子以及一个笔记本外，别无他物。
墙角堆着几个破箱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宝贝。
于光明一言不发地站在床前，文华心知于光明就是偷东西的人，但这屋子怎么都不像是藏东西的地儿，看了好久，准备出去的时候，文华的余光突然瞥到笔记本上有油渍，立马朝着桌子走了过去。
拿起笔记本，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于知青，你这笔记本上怎么有油渍？是你不小心弄上去的吗？”
于光明原本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听到文华的话，身子猛地一僵，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他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可能是…不小心沾上的吧。”
“不小心？”文华挑了挑眉，一脸的不信，转而看向沈向文，“沈知青，你们知青点最近有集体吃过肉吗？”
沈向文摇头：“我们一直都是各吃各的，不过林芳和我一起吃。”
闻言，于光明脸色更难看了。
这会儿全屋的人已经看向了于光明，柳青青是个憋不住的，当场就质问了出来。
“于知青，你这油渍怎么解释？到底是不是你偷的我们的东西！”
于光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汗珠从额头上渗了出来，他嘴唇哆嗦着，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于光明终于开口，声音细若蚊蝇，“我……”他又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卡了块石头似的。
柳青青可没文其他人那么好的的耐心，她双手叉腰，厉声质问：“你什么你！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没做，一个大男人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被柳青青这么一吼，于光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他涨红了脸，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梗着脖子喊道：“是！是我拿的！怎么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倒是把柳青青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到了文华的身后。
沈向文皱了皱眉，上前一步，语气沉稳地说：“于光明同志，你为什么要拿我们的东西？我们大家都是知青，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们说，我们一定会尽力帮忙的。”
沈向文的话像一根针，戳破了于光明强撑着的伪装。
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间溢出。
“我……我也不想这样啊……”他断断续续地哭诉着，“可我家里人都快饿死了……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少爷，我和我奶奶啥也没有啊……我要不是来当知青一个月还有点粮食，我们早就活不下去了……”
他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痛苦，“我奶奶……她当时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寄回去的钱……根本不够……”他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捂着脸痛哭。
柳青青和林芳闻言有些触动，林芳更是扯了扯沈向文的袖子，小声说：“向文哥，要不就算了吧，他也是没办法。”
沈向文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林芳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文华却不吃这一套，好整以暇地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于光明：“一开始救命的可以解释，那后面的呢？你偷的那些东西可不止能救命吧？腊肉、鸡蛋、糖…你这是救命的吃法？”
于光明哭声一顿，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整个人僵在那里。
“我…我……”于光明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我…我下次不敢了…我…我以后一定好好改造……”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道歉。
“别…别告诉别人…求求你们…我奶奶…我奶奶她……”
文华看着于光明这样，默默退后了一步，让沈向文出面解决。
林芳还在一旁劝沈向文：“向文哥，这事儿就算了吧，他也没偷太多东西……”
沈向文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了：“于光明，你的情况我们知道了，但这不是你偷窃的理由。”他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我知道你奶奶的情况艰难，但我们知青的生活也并不容易，你偷的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也是重要的物资。”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纸笔，递给于光明：“写封信给你奶奶，把你的事情都告诉她。同时，也告诉她，我们会尽力帮助她，但前提是你必须改正错误。”
于光明愣愣地看着沈向文，眼泪还在不停地流，他颤抖着手接过纸笔，却半天写不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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