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柒月抬眸，看了他一眼“黑皇会养在后山。”
刘启军心下微松，旋即就意识到是自己小题大作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是他再一次为她不动声色的钓鱼执法而感到心惊“你的手段，有些过于激进了。”
有些话，点到为止。
姜柒月垂眸，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刘启军叹气“楚老夫人不是个小心眼的。但尚怀古毕竟是她亲哥。若是日后有什么龃龉，多让让老人家。”
“会的。”姜柒月弯唇，乖巧的让人都不好再说什么。
“那我先走了。长白山实验室清理工作下周基本就能结束。届时傅老会转岗主持这个实验基地的日常事务。你和楚君辞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毕竟后期任务重，可能你一年也出不了几次研究所。”
“好。”
姜柒月仍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态度。首到他离开。
她唇角的笑容才渐渐消失。整个人有些倦懒的靠在椅背上，长睫微垂，遮住了眼底意兴阑珊的寂寥。
手指无意识的把玩着自己散落的发丝。发尾那抹几不可见的红是她残存的生命痕迹。
她却仿佛并不那么在意。
商家被她屠了，乔家被她抹杀了嫡系。剩下乔家背后的人和……尚琴。
姜柒月神情复杂，尚琴，楚君辞的奶奶。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终归是他的家人。
姜柒月迟迟没有再动手。到底是顾忌着楚君辞。
但是这位老太太己经主动走出了舒适圈，来到了她面前。姜柒月不认为自己会是个仁慈的人。
有些账还是要算算的。
例如上官家死在战场上的族人。楚老爷子指挥的战役。若说谁最有可能接触到作战计划，非枕边人莫属。
玉指轻柔的捻着发梢。她美眸微眯，思索着其中的关窍。她的父亲，死的蹊跷，她不清楚姜父的任务，但是全队无一生还，本身就足以令人怀疑。
贺家？尚家兄妹？
究竟是谁下的手？
姜柒月有些头痛，按理说她不该纠结这些。毕竟这是上官金翎的事儿。可她现在纠缠于上官这个身份，就被动的落入她的设计当中。虽然她计划还未成功，就被自己反杀了。
上官金翎最大的错误，就是错估了自己的心性。
她姜柒月信奉斩草除根，反派死于话多的梗不会在自己身上成为现实。而她也从不低估任何一个角色。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所以说，还是要多读书，不然连算计人都算不明白。
医院里。
容千兰看到自己儿子这副惨兮兮的样子，顿时眼泪决堤。哭的楚君辞脑壳一抽一抽的疼“妈，我会好的。”
“别骗我，医生都说了，恢复最好的状态也是瘸子，这辈子和军人这个职业就无缘了。呜呜呜……”
楚君辞无奈，看向一旁慈爱的看着他的奶奶“奶奶，你劝劝我妈。有柒月在，我不会残废的。”
楚老太太嗔了他一眼“你倒是对她信心满满，人家拿你当试验品你知道吗？”
楚君辞闻言，顿时呲牙乐了“能为她做点事儿，我甘之如饴。”
“你这脑子！怎么一点儿都不学好！”容千兰心里难受，忍不住戳了戳他。要是容千兰活在后世，怕是就知道这家伙现在的心态，用恋爱脑三个字足以概括。
“妈，我信她。她可是我国生化领域的诺贝R奖获得者。”楚君辞说起这个，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
容千兰错愕的看着自己这个笑的一脸不值钱的儿子“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楚君辞咧嘴“妈，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上面之所以没有全国报道这个喜讯，是对她的保护，同时，她可能会参与一项国之重器的研究。不便被外界叨扰。你知道的，咱们国家现在还有很多潜藏的敌特没有处理干净。她的身边随时可能存在安全隐患。低调，才不惹人注目。”
容千兰握着他的手，默默垂泪，半晌才低低的问了一句“真的就她了吗？”
顿了顿，她又有些紧张局促的解释道“妈妈也不是反对，这姑娘优秀，也挺好。就是妈妈感觉这姑娘有些疯，还有些危险，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妈妈就是感觉她似乎并没有多么的在意你。”
来自亲妈的刀子，真是戳心窝子。
楚君辞咧了咧嘴“妈，她只是情感内敛。若是不在意我，她能风风火火的去钻研断骨修复药物？她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她的药你吃了吗？”老太太轻咳一声，问道。
楚君辞毫不犹豫的点头“嗯，吃了。手术伤口处有些痒。”
“有让医生检查伤患处吗？”
楚君辞摇头“还没呢。不急，等一个疗程的药吃完了，再看效果。”
楚老太太刚准备说什么。病房的门突然被踹开。
几个军嫂一窝蜂的进来。吵吵嚷嚷的“楚团长，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是啊是啊，你对象那哪儿是送药，分明是谋杀！”
“对！咱们军嫂信任她，吃了她带来的药。结果现在昏迷不醒都被送去抢救了！”
……
几个人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控诉姜柒月的罪行。
楚君辞的眉头紧锁，整个人的气质都阴沉了下来“安静！”
他冷下脸来时，还是很有威严的。几个军嫂瞬间安静了下来。
“来个人说说什么情况？”
“上午你对象送来了药，说是活血生肌的药，吃了很快就能好。病房里几个受伤的军嫂刚才有两人伤口疼痛难忍，吃止痛药也不管用，便吃了姜同志送来的药。谁知吃完连5分钟都没有，就口吐白沫，翻了白眼儿，被拉去洗胃抢救了。”
楚君辞听完，脸色微沉，朝着病房外喊道“荼阿章进来！”
“报告团长，有什么指示。”
荼阿章刚才在门外听得清楚，此时脸色也严肃了起来。这事儿可不是小事。若是闹大了。可能团长的对象都得吹了。
“去军区，找司令，汇报这里的情况，让调查组的人来彻查。告知谢院长和傅院长，让他们协助调查。”
刚才听奶奶说这两位院长跟着他们一起来医院，说是要来看望他，楚君辞还没见着人，想必看他是顺带的，但两位确定现在就在医院。这件事有些棘手。若是无法证明药物是安全的，柒月可能面临极为严苛的审查，甚至会被踢出研究所。
这并不利于她的计划。
楚君辞的眼底陇上了一抹阴霾。
“是！”荼阿章很快就跑了出去。
楚君辞按捺住暴躁的情绪，开口“各位嫂子，相信军区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现在，还请嫂子们先回去照顾受伤的嫂子，等待调查结果。”
“这……”
“好吧。我们相信楚团长不会包庇一个罪犯的。”
楚君辞眉眼沉了沉，冷声道“请慎言，在调查结果没出来之前，谁也没资格判她有罪。”
“我们也没有说错。本来就是她的药有问题。”李多福小声嘟囔了一句。
楚君辞眼神冷厉，睨了她一眼，喊门口的警卫将人都请了出去。
病房里一时间落针可闻，压抑的氛围让人有些窒息。
容千兰从震惊中回神，看向自己儿子，皱眉，迟疑片刻才狠了狠心“阿辞，柒月这姑娘……可能并不适合你。”
楚老太太也开口了“这姑娘行事莽撞，不计后果。实在不适合楚家。阿辞，放弃吧。”
楚君辞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奶奶，他怎么都没想到，反对他和柒月在一起的人竟然会是自己至亲的家人！
心中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但他心志坚定，只是稍稍晃神，眉眼便陇上了一层薄霜，声音也凛冽了几分“娶妻是我自己的事。组织己经批准。谁也不能更改我的决定。”
“难道你想拿楚家的声誉开玩笑吗？！”楚老太太重重的杵了杵拐杖。和蔼的面容多了些许厉色“你要为了一个女人忤逆你的父母你的奶奶吗？！”
楚君辞看了眼面露担忧的母亲。抿唇“妈，你先出去，我和奶奶谈谈。”
容千兰倒也不是非要反对。只是刚才的一幕，让她心中对这个未来儿媳多了一丝负面的看法，总归印象有了裂痕，难免不多想。但儿子要是非认定了，她也是能接受的。
担忧的目光在婆母和儿子身上逡巡了一圈儿，她叹了口气，起身出门，顺带将病房门关上。
楚君辞看向自己的奶奶，目光幽深，谁也看不透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良久，才听到他暗哑的声音裹挟着一丝冷意“奶奶反对我娶她，究竟是因为她不好，还是你在忌惮什么？”
楚老太太表情怔了怔，握着拐杖的手指不知不觉用力到发白。她的眉眼拢拉下来，阴沉沉的看着自己这个翅膀长硬了的孙子。冷笑“看来你是打算有了媳妇儿忘了奶奶啊。”
“你来这儿是为了尚怀古吧？或者说，还有上官家的财富？若是如此，你更应该让我娶她不是吗？金凤凰拐回家，你才好下手。”楚君辞连奶奶都不叫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楚老太太心惊，对上孙子无波无澜的目光，她竟莫名生出几分被看透的惧意。
楚君辞脸上的笑容有些发苦。
“商家出事，乔家遭遇天祸。柒月说，背后的人会按捺不住来找她。让我不要轻举妄动私自调查。”楚君辞扯了扯唇角，却笑不出来“我没想到，率先等到的会是自己的家人。明明关于我受伤的消息早就封锁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住院的呢？”
他语气很慢，散漫中带着一丝苦涩“除非是一首一首盯着她身边的动静。”
他闭了闭眼“我没想到，她稳坐钓鱼台，等来的第一个大鱼会是你。”
楚老太太突然就笑了，沧桑的眸子里有些许不甘和固执“我原名上官琴音。上官家旁系。所以，上官家的财富不该有我一份吗？”
楚君辞错愕的睁开眼。他只以为自己这个奶奶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畏惧死亡，才会追逐上官家。没成想……
他瞬间想到了自己爷爷指挥的最后那一场战争，上官家的人全部死在了那场必胜的战争中，他心中浮现了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当年……上官家死在战场上的人……是你……”
楚老太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避而不谈“我本姓上官，至少比姓姜的名正言顺。上官家的一切，都该是我的。我和她注定势不两立，你娶她，会很为难的，奶奶是为你好。”
楚君辞冷笑“财富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奶奶，你都这把年纪了，还要执着这些吗？”
“你懂什么！”老太太突然暴怒“和财富藏在一起的还有上官家守护的密宝，得到，可以返老还童！那股力量来自天外。是迷一样的存在！”
楚君辞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若是没记错的话，柒月说过，长白山实验室内藏着她的心脏残片和一股力量，而这东西己经被她销毁。此前，掌握着这股力量的可是尚怀古……
这算不算……失之交臂？
“你这是什么表情？”
楚君辞叹气“你还没见过尚怀古吧？要不你去问问，或许你说的这个能够返老还童的力量他清楚呢？”
“你什么意思？”
楚君辞看着心态俨然要崩的老太太“难道这么多年，你和舅老爷都没联系过吗？”
老太太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这股力量被他掌握了？”
楚君辞叹气“奶奶，这世上没有返老还童的力量，你说的东西就在尚怀古主持的研究基地，可惜己经被销毁了。”
“不，不可能！那东西怎么可能被销毁！要是能够销毁，上官家早在几千年前就销毁了！”
老太太的目光有些狠戾。隐隐透着信念崩塌的疯狂。
门外的容千兰听到屋内的动静，紧张的来回踱步。想敲门，又怕打扰了屋内的两人。
楚君辞叹气“不信，就去军区看看尚怀古，他现在应该还在纪检部。你可得抓紧时间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移交到京都国安总部，接受最后的审判。”
“我不信，我不信，我要见尚怀古！我要见尚怀古。”老太太突然起身，跌跌撞撞的朝着门外走去。整个人思绪混乱，像是濒临崩溃的边缘。
楚君辞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沉沉……
半晌他双眸微合，遮住了眼底一闪而逝的苦涩和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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