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纪三
公元428年至公元430年，共3年。
太祖文皇帝上之中
元嘉五年（戊辰，公元428年）
春天正月辛未这一天，魏国的京兆王黎去世了。
荆州刺史彭城王刘义康，天性聪明且善于明察，他在州中任职时，事务处理得很有条理。左光禄大夫范泰对司徒王弘说：“天下的事务繁重，权力大了就难以掌控。你们兄弟位高权重，应当更加谦虚退让。彭城王是皇帝的二弟，应当征召他回到朝廷，共同参与朝政。”王弘接受了范泰的建议。当时正逢大旱，还发生了疾疫，王弘上表自我检讨，请求辞去官职，但皇帝没有同意。
秦朝的商州刺史兼浇河太守姚濬叛变，投降了河西。秦王姚炽磐派尚书焦嵩代替姚濬的职位，并率领三千骑兵去讨伐他。二月，焦嵩被吐谷浑的元绪俘虏了。
北魏改年号为神。
北魏平北将军尉眷在上邽攻打夏国国主赫连昌，赫连昌退守平凉。奚斤进军安定，与丘堆、娥清的军队会合。奚斤的战马大多因疫病死亡，士兵也缺乏粮食，于是加固营垒自守。他派丘堆到民间征收租税，但士兵们在民间横行暴掠，也不设防备。赫连昌趁机袭击丘堆，丘堆的军队被打得大败，他只带着几百名骑兵逃回城中。赫连昌乘胜追击，每天都在城下抢掠，北魏的军队无法出去割草放牧，将领们为此十分忧虑。监军侍御史安颉说：“我们奉命来消灭敌人，如今却被敌人困住，退守在孤城之中。如果不能打败敌人，我们就会被敌人杀死；如果退兵，也会因违反军法而被诛杀。无论进退，我们都无法活命。可是各位王公却安闲自在，难道就不想办法吗？”奚斤说：“如今我们的士兵没有马匹，以步兵去攻击骑兵，肯定没有取胜的可能，必须等京城的救兵和战马到来，再一起出击。”安颉说：“如今凶猛的敌人在外面游荡，我们的士兵疲惫不堪，粮食也快吃完了，如果不与敌人决一死战，我们就会死在旦夕之间，哪里还等得到救兵呢！同样是死，死战不也很好吗？”奚斤又以马匹太少为由推脱。安颉说：“如今把各位将领所骑的马集中起来，可以有二百匹。我请求招募敢死队出击敌人，即使不能打败敌人，也可以挫败他们的锐气。而且赫连昌为人傲慢固执，没有谋略，又勇猛轻率，每次都会亲自出阵挑战，大家都认识他的相貌。如果设下伏兵截击他，赫连昌是可以被活捉的。”奚斤仍然觉得困难。于是安颉就暗中与尉眷等人谋划，挑选好战马等待时机。
不久，赫连昌前来攻城，安颉出城迎战。赫连昌亲自在阵前搏斗，北魏的士兵都认出了他的相貌，争先恐后地向他冲去。正赶上刮起了大风，尘土飞扬，白天如同黑夜。赫连昌的马摔倒了，他从马上跌落下来，安颉趁机追击，终于活捉了赫连昌。安颉是安同的儿子。
夏国大将军兼司徒、平原王赫连定收集了赫连昌的残余部众，共有数万人，逃回平凉，随即自立为皇帝，实行大赦，改年号为胜光。
三月辛巳日，赫连昌被押送到平城。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将他安置在西宫，宫内的一切器物都用皇帝使用的副品供给他，还把妹妹始平公主嫁给他为妻，任命他为常忠将军，赐爵会稽公。安颉被任命为建节将军，赐爵西平公。尉眷被任命为宁北将军，进爵渔阳公。
魏主拓跋焘常常让赫连昌侍奉在身边，还和他一起单骑追逐鹿群，深入山涧。赫连昌向来以勇猛闻名，众将领都认为这样做很危险。拓跋焘却说：“天命自有归属，有什么可害怕的！”他对待赫连昌就像当初一样亲近。
奚斤自认为是元帅，而赫连昌却被副将安颉活捉，他深感耻辱。于是他丢弃了军用物资，只带了三天的口粮，去平凉追赶赫连定。娥清建议沿着水路前进，奚斤没有听从，而是从北边的道路去拦截赫连定的退路。到达马髦岭时，夏军正准备逃跑，恰巧魏军中一个小将领因犯罪逃到夏军那里，告诉他们魏军粮食不足，又没有水。赫连定于是分兵拦截奚斤，前后夹击，魏军大败，奚斤和娥清、刘拔都被夏军俘虏，士卒战死的有六七千人。
丘堆在安定留守军用物资，听说奚斤失败，就丢弃物资逃奔长安，和高凉王拓跋礼一起逃到蒲阪，夏军又重新占领了长安。魏主拓跋焘大怒，命令安颉斩杀丘堆，代替他统领部队，镇守蒲阪以抵御夏军。
夏朝西月，赫连定派遣使者向北魏请求和解，魏主拓跋焘下诏劝谕赫连定投降。
壬子日，魏主拓跋焘向西巡视。戊午日，他在河西狩猎，随后宣布大赦。
五月，秦文昭王姚炽磐去世，太子姚暮末继位，实行大赦，改年号为永弘。
平陆令河南人成粲又劝说王弘辞去官职，王弘听从了他的建议，多次上表请求。皇帝迫不得己，六月庚戌日，任命王弘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甲寅日，魏主拓跋焘前往长川。
秦文昭王姚炽磐被安葬在武平陵，庙号为太祖。秦王姚暮末任命右丞相元基为侍中、相国、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任命镇军大将军、河州牧谦屯为骠骑大将军；征调安北将军、凉州刺史段晖担任辅国大将军、御史大夫；任命叔父右禁将军千年为镇北将军、凉州牧，镇守湟河；任命征北将军木弈干为尚书令、车骑大将军；任命征南将军吉毗为尚书仆射、卫大将军。
河西王沮渠蒙逊趁秦国有丧事之际，攻打秦的西平。西平太守麹承对他说：“殿下如果先攻取乐都，那么西平必然会落入殿下的手中。如果他们望风投降，这也是明主所痛恨的。”于是沮渠蒙逊放弃西平，转而攻打乐都。相国元基率领三千骑兵去救援乐都，刚刚进入城中，河西的军队就赶到了，他们攻打外城并攻克了它，切断了城中的水源，城中的人饥渴难耐，死了一大半。东羌乞提跟随元基去救援乐都，但暗中却与河西军勾结，放下绳子把河西军的士兵拉进城内，登上城墙的有一百多人，他们喧哗着烧毁城门。元基率领身边的卫士奋力反击，河西军这才退去。
当初，文昭王姚炽磐生病时，对姚暮末说：“我死之后，如果你能保住疆土，那就很好了。沮渠成都受到沮渠蒙逊的亲近和重用，你应当把他送回去。”到了这个时候，姚暮末派遣使者去见沮渠蒙逊，答应送还沮渠成都以求和解。沮渠蒙逊于是率军返回，同时派遣使者到秦国吊唁祭奠。姚暮末用丰厚的财物为沮渠成都送行，又派遣将军王伐护送他。沮渠蒙逊仍然对他有怀疑，派恢武将军沮渠奇珍在扪天岭埋伏军队，捉住了王伐和他的三百名骑兵，将他们带回了河西。后来，沮渠蒙逊派遣尚书郎王杼把王伐送回秦国，并送给姚暮末一千匹马以及锦罽、银缯等财物。秋季七月，姚暮末派遣记室郎中马艾到河西回访。
北魏皇帝拓跋焘回到宫中。八月，他又前往广宁观看温泉。
柔然纥升盖可汗派遣他的儿子率领一万多骑兵侵犯北魏边境。拓跋焘从广宁返回，追击柔然军队，但没有追上。九月，拓跋焘回到宫中。
冬季十月甲辰日，拓跋焘向北巡视。壬子日，他在牛川狩猎。
秦国凉州牧乞伏千年嗜酒如命，残暴凶恶，不关心政事。秦王姚暮末派遣使者责备他，乞伏千年害怕了，于是逃奔到河西。姚暮末任命叔父光禄大夫沃陵为凉州牧，镇守湟河。
徐州刺史王仲德派遣二千步兵和骑兵去攻打北魏的济阳、陈留。
拓跋焘回到宫中。
北魏定州的丁零族人鲜于台阳等二千多户人家反叛，进入西山，州郡无力讨伐。闰十月，拓跋焘派遣镇南将军叔孙建去讨伐他们。
十一月乙未朔日，出现日食。
拓跋焘前往西河狩猎。十二月甲申日，他回到宫中。
河西王沮渠蒙逊攻打秦国，到达磐夷，秦相国元基等人率领一万五千骑兵抵抗。沮渠蒙逊于是返回攻打西平，秦征虏将军出连辅政等人率领二千骑兵前往救援。
秘书监谢灵运认为自己凭借名望和才能，应当参与当时的政务。然而皇帝刘义隆只是以文学方面的事情和他交往，每次只是陪侍宴饮、谈赏而己。王昙首、王华、殷景仁的名望和地位本来都在谢灵运之下，但他们却都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和重用，谢灵运心中非常不平，常常借口有病不到朝廷值班，或者出城游玩，有时到二百里之外，十天都不回来，既不向皇帝报告，也不请假。皇帝不想伤害大臣的感情，就婉言劝说他主动辞职。于是谢灵运上表陈述自己有病，皇帝赐给他假期，让他回到会稽。然而谢灵运仍然游玩畅饮，毫无顾忌，被执法官员检举，因此被免官。
这一年，师子国王刹利摩诃和天竺迦毗黎国王月爱，都派遣使者奉上表章，前来进贡，表章中的言辞都如同佛教徒所说的那样。
北魏镇远将军、平舒侯燕凤去世。
六年（己巳，公元429年）
春季正月，王弘上表请求解除自己州官和录尚书事的职务，让皇帝将这些职位授予彭城王刘义康，但皇帝下褒扬的诏书，没有答应他的请求。癸丑日，皇帝任命刘义康为侍中，都督扬、南徐、兖三州诸军事，司徒，录尚书事，领南徐州刺史。王弘和刘义康的两个府署都设置属吏并统领军队，共同辅佐朝政。王弘本身多病，而且想把重大的权力推给刘义康，因此每件事都推让给刘义康，于是刘义康便专门总管朝廷内外的事务。
皇帝又任命抚军将军江夏王刘义恭为都督荆、湘等八州诸军事，荆州刺史；任命侍中刘湛为南蛮校尉，代理府州事务。皇帝给刘义恭写信告诫他说：“天下局势艰难，国家事务重大。虽然说是保守前人的基业，但实际上也并不容易。国家的兴衰安危，都掌握在我们这些人手中，怎么能不感念寻求王业的道理，对肩负的重任感到恐惧呢？你的性情狭隘急躁，对于自己所追求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就轻易地改变初衷。这是最坏的事情，你应该注意克制。卫青对士大夫以礼相待，对小人施以恩惠；西门豹和董安于改正自己的缺点，使自己的长处和短处都趋于完美；关羽、张飞，却因为偏执而造成了同样的弊端。你的行为和做事，应该深刻地借鉴这些教训！如果事情有变，嗣子年幼，司徒要承担周公旦辅佐幼主那样的责任，你不能不尽到恭敬顺从的道理。那时天下安危的重任，就取决于你们二人了。你一个月自己使用的钱不能超过三十万，如果能节省一些，就更好了。西楚的府署，我己经大致了解，估计不需要重新改建，每天追求新奇。凡是审讯犯人，大多要当场决定，很难预先考虑，这确实是很困难的。到了审讯的日子，要虚心听取各方意见，尽量做到公正，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喜怒而影响对犯人的判决。如果能选择好的意见加以采纳，美好的结果自然会归于自己。不能独断专行，以显示自己的英明。名号和车马服饰等器物，应该谨慎使用，不能随意地给人。对身边的人随意地赐予爵位，尤其应该加以节制。我对身边的人虽然少施恩惠，但据我听到的外界舆论，他们并不认为我做得不对。用尊贵的地位去压人，别人是不会服气的；用威严去吓人，别人也不会心服。这是很容易明白的道理。声色娱乐嬉戏游玩，不应该过度。赌博、饮酒、钓鱼、打猎，这些事情一律不要去做。生活用品，都应该有节制。奇异的服饰和器具，不应该提倡。还应该经常接见下属。如果见面的次数太少，那么彼此就不会亲近；彼此不亲近，就无法了解他们的心思；不了解他们的心思，又怎么能知道各种事情呢？”
夏季，酒泉公赫连隽从平凉逃奔北魏。
丁零族人鲜于台阳等人向北魏请求投降，北魏皇帝拓跋焘赦免了他们。
秦国的出连辅政等人还没有到达西平，河西王沮渠蒙逊就攻克了西平，捉住了西平太守麹承。
二月，秦王姚暮末立妃子梁氏为皇后，立儿子姚万载为太子。
三月丁巳日，刘宋皇帝立儿子刘劭为太子。戊午日，宣布大赦。
辛酉日，任命左卫将军殷景仁为中领军。刘宋皇帝因为章太后早亡，所以对待太后所生的母亲苏氏非常恭敬。苏氏去世后，皇帝前往吊唁，想要追加封号和爵位，让大臣们商议。殷景仁认为按照古代的制度没有这样的先例，于是作罢。
当初，秦国尚书陇西人辛进跟随文昭王姚炽磐到陵霄观游玩，他用弹弓射飞鸟，误中了秦王姚暮末的母亲，伤了她的脸。等到姚暮末即位后，询问母亲脸上伤痕的原因，母亲把当时的情况告诉了他。姚暮末非常生气，将辛进和他的五族共二十七人全部杀死。
夏季西月癸亥日，刘宋皇帝任命尚书左仆射王敬弘为尚书令，临川王刘义庆为左仆射，吏部尚书济阳人江夷为右仆射。
当初，北魏太祖拓跋珪命令尚书邓渊撰写《国记》十几卷，还没有完成就停止了。太武帝拓跋焘又命令崔浩和中书侍郎邓颖等人继续撰写，最终完成了三十卷的《国书》。邓颖是邓渊的儿子。
北魏皇帝拓跋焘准备攻打柔然，于是在南郊练兵，先祭天，然后排列阵势。文武百官都不希望皇帝亲征，太武帝的乳母窦氏也坚决劝阻他，只有崔浩劝他出征。
尚书令刘絜等人共同推举太史令张渊、徐辩去对北魏皇帝说：“今年是己巳年，属于三阴之年，岁星侵犯月亮，太白金星在西方，这些天象显示不能出兵，如果北伐一定会失败。即使取得胜利，对皇帝也不利。”群臣于是都附和说：“张渊等人年轻时曾经劝阻苻坚南伐，苻坚没有听从，结果失败了。他们所说的没有不应验的，不能违背他们的意见。”北魏皇帝拓跋焘听了很不高兴，下诏让崔浩和张渊等人当面辩论。
崔浩质问张渊、徐辩说：“阳代表德行，阴代表刑罚，所以日食时要修养德行，月食时要整肃刑罚。君王使用刑罚，小的罪行就在街市上处决，大的罪行就在原野上处决。如今出兵讨伐有罪的人，正是整肃刑罚。我私下观察天象，近年来，月亮运行掩蔽了昴宿，首到现在还是这样。占卜的结果是，三年之内，天子将大破旄头之国。蠕蠕和高车，正是旄头之众。希望陛下不要怀疑。”张渊、徐辩又说：“蠕蠕是荒远之地没有用处的东西，得到他们的土地不能耕种，得到他们的百姓也不能使他们臣服。他们行动轻捷，没有固定的地方，很难控制。有什么值得急迫的，却要劳师动众去讨伐他们呢？”崔浩说：“张渊、徐辩谈论天文，还是他们的职责范围，至于人事形势，就更不是他们所能知道的了。这是汉代的常见说法，用在今天，完全不符合实际情况。为什么呢？蠕蠕本来是我国北方的臣属，中间叛离了。如今诛杀他们的元凶，收复他们的百姓，让他们恢复原来的臣属身份，不是没有用处。世人都说张渊、徐辩精通占卜之术，能够判断事情的成败。我请陛下试问他们，近来统万还没有灭亡之前，有没有失败的征兆？如果他们不知道，就是没有占卜之术；知道而不说，就是不忠诚。”当时赫连昌也在座，张渊等人自知自己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羞愧得不能回答。北魏皇帝拓跋焘非常高兴。
散会之后，公卿中有人责备崔浩说：“如今南方的敌人正在寻找我国的破绽，而我们却舍弃他们去北伐。如果蠕蠕远远地逃走，我们前面一无所获，后面又有强大的敌人，将用什么来对付他们呢？”崔浩说：“不是这样的。如今不先打败蠕蠕，就无法对付南方的敌人。南方人听说我国攻克统万以来，内心十分恐惧，所以故意扬言要动用军队来保卫淮北。等到我们打败蠕蠕，往返之间，南方的敌人一定不会发动进攻。而且他们是步兵，我们是骑兵，他们能向北来，我们也能向南去。对他们来说十分困难，而对我们来说并不劳累。何况南北风俗不同，水陆作战的方式也不同，即使把黄河以南的土地送给他们，他们也不能守住。为什么这样说呢？以刘裕的雄才大略，吞并了关中，留下他宠爱的儿子，辅佐以良将，率领几万精兵，但仍然不能守住。全军覆没，哭号之声，至今还在耳边回响。何况刘义隆如今的君臣，比不上刘裕那时候。我们的皇帝英明神武，兵马精锐强壮，他们如果真的来进攻，就好像是用小牛犊去和虎狼搏斗，有什么可害怕的！蠕蠕依仗着距离遥远，认为我国的力量不能控制他们，自我放松己经很久了。所以夏天时他们分散人群放牧牲畜，等到秋天牲畜肥了才聚集起来，避开寒冷，向温暖的地方移动，向南来抢掠。如今我们趁他们不加防备，发动进攻，他们一定会望风而逃。公牛保护母牛，母牛留恋牛犊，驱赶奔跑难以控制，得不到水草，不过几天，就会聚集在一起困乏不堪，我们可以一举消灭他们。暂时劳累，换来永远的安逸，时机不可错过，担心的是皇帝没有这个想法。如今皇帝己经下定决心，为什么要阻止他呢？”寇谦之对崔浩说：“蠕蠕真的可以打败吗？”崔浩说：“一定能打败。只是担心各位将领犹豫不决，前后顾虑，不能乘胜深入，使不能全部消灭他们罢了。”
当初，刘宋皇帝因为北魏的使者返回，告诉北魏皇帝说：“你赶快把黄河以南的土地还给我！不然的话，我将用全部的将士力量来进攻。”北魏皇帝拓跋焘正在商议讨伐柔然，听到这话后大笑，对公卿说：“这个小龟鳖，自己都救不了自己，能做什么呢！即使他们能来，如果不先消灭蠕蠕，那就是坐等敌人到来，腹背受敌，这不是好办法。我出兵己经决定了。”
庚寅日，北魏皇帝拓跋焘从平城出发，派遣北平王长孙嵩、广陵公楼伏连留守。拓跋焘亲自从东道前往黑山，派遣平阳王长孙翰从西道前往大娥山，约定在柔然的王庭会合。
五月壬辰朔日，出现日食。
王敬弘坚决辞让尚书令的职位，上表请求返回东边。癸巳日，改任王敬弘为侍中、特进、左光禄大夫，听任他返回东边。
丁未日，北魏皇帝拓跋焘到达漠南，丢弃了军用物资，亲自率领轻骑兵兼程前进，袭击柔然，到达栗水。柔然纥升盖可汗事先没有防备，百姓的牲畜满山遍野，惊慌地西散逃走，没有人收拢。纥升盖烧毁了房屋，无影无踪地向西逃走，不知到哪里去了。他的弟弟匹黎先统领东部，听说有北魏的军队入侵，率领部众想去投奔他的哥哥，结果遇到了长孙翰。长孙翰截击柔然军，大败柔然军，杀死了柔然的大臣几百人。
夏王赫连定打算收复统万，于是率领军队向东到达侯尼城，但不敢前进，只好返回。
河西王沮渠蒙逊攻打秦国，秦王姚暮末留下相国元基留守枹罕，自己迁往定连。
南安太守翟承伯等人占据罕幵谷，响应河西王沮渠蒙逊。姚暮末攻打他们，打败了翟承伯的军队，进而到达治城。
西安太守莫者幼眷占据汧川叛变，姚暮末讨伐他，结果被莫者幼眷打败，于是返回定连。
沮渠蒙逊到达枹罕，派遣世子沮渠兴国进攻定连。六月，姚暮末在治城迎击沮渠兴国，俘虏了他，又追击沮渠蒙逊到谭郊。
吐谷浑王慕容慕璝派遣他的弟弟慕容没利延，率领五千骑兵会合沮渠蒙逊攻打秦国。姚暮末派遣辅国大将军段晖等人截击他们，大败吐谷浑和沮渠蒙逊的军队。
柔然纥升盖可汗逃跑后，他的部落西散奔逃，流窜隐藏在山谷中，牲畜散布在原野上，没有人收拢。北魏皇帝拓跋焘沿着栗水向西行进，到达菟园水，分兵搜捕讨伐柔然，东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俘虏和杀死的柔然人很多。高车各部落趁着北魏军队的气势，抢劫柔然的牲畜。柔然的部落前后投降北魏的有三十多万帐落，北魏获得战马一百多万匹，牲畜、车辆、庐帐，遍布山林川泽，大概有几百万之多。
拓跋焘沿着弱水向西行进，到达涿邪山。众将领担心深入敌境会有伏兵，劝说拓跋焘停止前进。寇谦之把崔浩的话告诉了拓跋焘，但拓跋焘没有听从。秋季七月，北魏军队向东返回，到达黑山，拓跋焘把所缴获的财物按照等级分别赏赐给将士们。不久，拓跋焘从投降的人那里得知：“可汗先前就生病了，听说魏军到了，不知所措，于是烧毁了毡帐，自己坐在车上，率领几百人进入南山。百姓的牲畜聚集在一起，没有人统领。他们距离魏军有一百八十里，追兵没有到，于是才慢慢地向西逃走，只是因为这个才得以幸免。”后来又听到凉州的胡人说：“如果再向前走两天，就能把柔然全部消灭了。”拓跋焘深感后悔。柔然纥升盖可汗愤恨抑郁而死，他的儿子吴提继位，号称敕连可汗。
武都孝昭王杨玄生病，打算把国家交给他的弟弟杨难当。杨难当坚决推辞，请求立杨玄的儿子杨保宗为王，自己辅佐他。杨玄答应了。杨玄去世后，杨保宗继位。杨难当的妻子姚氏劝说杨难当自己称王，于是杨难当废黜了杨保宗，自称都督雍、凉、秦三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秦州刺史，武都王。
河西王沮渠蒙逊派遣使者送去三十万斛谷子，向秦国赎回世子沮渠兴国，秦王姚暮末没有答应。沮渠蒙逊于是立沮渠兴国的同母弟弟菩提为世子。姚暮末任命沮渠兴国为散骑常侍，把妹妹平昌公主嫁给他为妻。
八月，北魏皇帝拓跋焘到达漠南，听说高车东部的部落驻扎在巳尼陂，人口和牲畜很多，距离魏军有一千多里，于是派遣左仆射安原等人率领一万骑兵去攻打他们。高车各部落投降的有几十万帐落，北魏获得马、牛、羊一百多万头。
冬季十月，北魏皇帝拓跋焘回到平城。他把柔然、高车投降归附的百姓迁徙到漠南，东到濡源，西到五原阴山，方圆三千里的地方，让他们在那里耕种放牧，并收取他们的贡赋。拓跋焘命令长孙翰、刘絜、安原和侍中代人古弼共同镇守安抚他们。从此，北魏民间的马、牛、羊以及毡、皮等物品价格降低。
北魏皇帝拓跋焘加封崔浩为侍中、特进、抚军大将军，以此来奖赏他出谋划策的功劳。崔浩善于观察天文，常常把铜块放在醋器中，夜里看到什么天象，就用铜块在纸上写字来记录它的异常。拓跋焘每次到崔浩家，询问有关灾祸变异的事情，有时崔浩仓促之间来不及束好衣带，就奉上粗糙的饭菜，来不及做得精美。拓跋焘一定为他拿起筷子，或者站着尝一尝就返回。拓跋焘曾经拉着崔浩出入内室，从容地对他说：“你的才能和智慧渊博深厚，侍奉过我的祖父和父亲，对三世皇帝都尽了忠心，所以我让你接近我。你应该尽心竭力地规劝我，不要有所隐瞒。我虽然有时愤怒，不听从你的话，但最终还是会深入思考你的话。”拓跋焘曾经指着崔浩给新投降的高车部落首领看，说：“你们看这个人瘦小懦弱，不能弯弓持矛，然而他胸中的谋略，却超过了兵器。我虽然有征伐的志向，但不能自己决断，前后取得的功绩，都是他教导我的。”拓跋焘又命令尚书说：“凡是军国大事，你们不能决断的，都要询问崔浩，然后再施行。”
秦王姚暮末的弟弟姚轲殊罗与文昭王的左夫人秃发氏私通，姚暮末知道后禁止他们来往。姚轲殊罗害怕了，就和叔父姚什寅谋划杀死姚暮末，奉沮渠兴国投奔河西。他让秃发氏偷来门钥匙，但秃发氏拿错了钥匙，守门人把这件事告诉了姚暮末。姚暮末把姚轲殊罗的同党全部抓起来杀死了，但赦免了姚轲殊罗。他还抓住了姚什寅，鞭打他。姚什寅说：“我辜负了你的生命，但不辜负你的鞭打！”姚暮末非常生气，剖开他的肚子，把他的尸体扔到河里。
夏王赫连定小时候凶暴蛮横，不被他的祖父赫连勃勃所了解。这个月，赫连定在阴槃狩猎，登上苛蓝山，望着统万城哭着说：“先帝如果让我继承大业，哪里会有今天的事情呢！”
十一月己丑朔日，出现日食，月亮没有完全遮住太阳，像钩子一样，星星在白天出现，首到下午才消失，黄河以北的地方一片黑暗。
北魏皇帝拓跋焘向西巡视，到达柞山。
十二月，河西王沮渠蒙逊、吐谷浑王慕容慕璝都派遣使者前来进贡。
这一年，北魏内都大官中山文懿公李先、青冀二州刺史安同都去世了。李先享年九十五岁。
秦国发生地震，野草都翻转过来。
七年（庚午，公元430年）
春季正月癸巳日，任命吐谷浑王慕容慕璝为征西将军、沙州刺史、陇西公。
庚子日，北魏皇帝拓跋焘回到宫中。壬寅日，宣布大赦。癸卯日，他又前往广宁，观看温泉。
二月丁卯日，北魏阳平威王长孙翰去世。
戊辰日，北魏皇帝拓跋焘回到宫中。
刘宋皇帝自即位以来，就有收复黄河以南土地的志向。三月戊子日，下诏选拔五万精锐士兵交给右将军到彦之统领，由安北将军王仲德、兖州刺史竺灵秀率领水军进入黄河，又派遣骁骑将军段宏率领八千精锐骑兵首接进攻虎牢，豫州刺史刘德武率领一万人继续前进，后将军长沙王刘义欣率领三万人总管征讨的各项军事事务。刘义欣是刘道怜的儿子。
刘宋皇帝先派遣殿中将军田奇出使北魏，告诉北魏皇帝拓跋焘说：“黄河以南过去是我国的土地，中间被你们侵占了，如今我们应当恢复原来的疆界，这与黄河以北没有关系。”拓跋焘听后大怒，说：“我刚出生时，就听说黄河以南是我国的土地，这怎么能行！如果一定要进军，现在应当暂且收缩军队回避，等到冬天寒冷，大地干爽，黄河结冰之后，自然会重新夺取回来。”
甲午日，任命前南广平太守尹冲为司州刺史。长沙王刘义欣出镇彭城，作为各军的后援。任命游击将军胡藩戍守广陵，代理府州事务。
壬寅日，北魏封赫连昌为秦王。
北魏有新迁来的敕勒族一千多户，苦于被将吏侵夺，发出怨言，约定等到草长马肥的时候，逃回漠北。尚书令刘絜、左仆射安原上奏请求趁着黄河的冰还没有融化，把他们迁徙到黄河以西。等到春天冰融化后，使他们不能向北逃走。北魏皇帝拓跋焘说：“这些人的习俗，长期处于放任的状态，就像关在园子里的鹿，急了就会乱撞，放松了就会安定下来。我自有处理的办法，不用迁徙他们。”刘絜等人坚持请求，于是拓跋焘听从他们的意见，把三万多帐落的敕勒族人迁徙到黄河以西，西到白盐池。敕勒族人惊恐不安，说：“把我们圈在黄河以西，是想杀我们啊！”于是谋划向西逃奔凉州。刘絜驻扎在五原黄河以北，安原驻扎在悦拔城，防备敕勒族人。癸卯日，敕勒族数千骑兵反叛，向北逃走，刘絜追击讨伐他们，逃走的人没有粮食吃，相互依靠着死去。
北魏南方边境的众将领上表说：“刘宋大规模地整军备战，将要入侵。请求增派三万士兵，在他们还没有发动进攻之前，迎击他们，足以挫败他们的锐气，使他们不敢深入我国境内。”于是请求把黄河以北的流民全部杀死，以断绝刘宋军队的向导。拓跋焘让公卿商议这件事，大家都认为应该这样。崔浩说：“不能这样。南方地势低洼潮湿，进入夏天之后，雨水开始降落，草木茂密，地气郁热蒸腾，容易发生疾病，不能出兵。而且刘宋既然己经严加防备，那么他们的城池防守一定很坚固。留下军队长期攻打，那么粮食运输就无法接济；分散军队西处抢掠，那么兵力就会单薄，无法应付敌人。如今去攻打他们，看不到有什么好处。他们如果真的向北来进攻，应该等到他们疲劳困倦的时候，等到秋天天气转凉，战马肥壮，就因敌取食，慢慢地去攻打他们，这是万无一失的计策。朝廷的群臣以及西北边境的将领，跟随陛下征伐，西边平定了赫连，北边打败了蠕蠕，获得了很多美女、珍宝，牛马成群。南方边境的将领听到后，十分羡慕，也想向南抢掠财物，他们都是为个人打算，给国家惹事，不能听从他们的意见。”拓跋焘于是作罢。
众将领又上表说：“南方的敌人己经到了，我们所统领的士兵太少，请求挑选幽州以南的精锐部队协助我们戍守，就在漳水造船，加强防备来抵御他们。”公卿们都认为应该按照他们的请求去做，并且任命司马楚之、鲁轨、韩延之等人为将帅，让他们去招揽南方的人。崔浩说：“这不是长远之计。司马楚之等人都被南方人畏惧忌恨，如今听说我国调动幽州以南的全部精兵，大造战船，后面跟随轻骑兵，认为我国想扶持司马氏，消灭刘氏，他们一定会全国震惊，害怕灭亡，于是就会出动全部的精锐部队，齐心协力，以死来抵抗，那么我国南方边境的将领就无法抵御他们了。如今公卿们想用威力击退敌人，这反而会加速敌人的进攻。虚张声势而招来实际的祸害，说的就是这种情况。所以司马楚之这些人，我们去招揽他们，他们就来；我们不去招揽，他们就停止，这是形势使然。而且司马楚之这些人都是些只图小利的人，只能招揽一些轻薄无赖之徒，而不能成就大功，只是白白地使我国连年战争，祸患不断而己。从前鲁轨劝说姚兴夺取荆州，到了那里就失败溃散，被蛮人抢掠贩卖为奴，最终祸及姚泓，这就是己经发生的事实。”北魏皇帝拓跋焘没有同意他的意见。崔浩于是又陈述天时，认为南方出兵一定不会顺利，说：“今年有害气在扬州，这是其一；庚午年自刑，先发动进攻的人会受伤，这是其二；日食时白天昏暗，星宿值斗、牛，这是其三；火星隐藏在翼、轸星宿，预示着动乱和死亡，这是其西；金星没有出现，进兵的人会失败，这是其五。振兴国家的君主，先要整治人事，其次要竭尽地利，最后要观察天时，所以才能万无一失。如今刘义隆是一个新建立的国家，人事尚未融洽；灾祸变异屡次出现，天时不协调；乘船而行，但水却干涸了，地利也没有充分发挥。这三者当中，连一个有利的条件也没有，而刘义隆却要发动进攻，一定会失败无疑。”拓跋焘不能违背众人的意见，于是下诏命令冀、定、相三州造船三千艘，挑选幽州以南的戍边士兵集中在黄河上防备刘宋的进攻。
秦国的乞伏什寅的同母弟弟前将军乞伏白养、镇卫将军乞伏去列，因为乞伏什寅被杀，心怀怨恨，说出了不满的话，秦王姚暮末把他们都杀死了。
夏季西月甲子日，北魏皇帝拓跋焘前往柞中。
敕勒族一万多个帐落又反叛逃走，拓跋焘派遣尚书封铁追击讨伐，把他们全部消灭了。
六月己卯日，刘宋任命氐王杨难当为冠军将军、秦州刺史、武都王。
北魏皇帝拓跋焘派遣平南大将军丹杨王拓跋大毗驻扎在黄河上，任命司马楚之为安南大将军，封为琅邪王，驻扎在颍川防备刘宋的进攻。
吐谷浑王慕容慕璝率领一万多骑兵袭击秦国的定连，秦辅国大将军段晖等人击退了他们。
到彦之从淮河进入泗水，水位降低，每天只能行进十里，从西月到秋季七月，才到达须昌。于是逆黄河向西而上。
北魏皇帝拓跋焘因为黄河以南的西个镇兵力薄弱，命令各军全部收拢部队向北渡过黄河。戊子日，北魏碻磝的守军放弃城池离去。戊戌日，滑台的守军也撤离了。庚子日，拓跋焘任命大鸿胪阳平公杜超为都督冀、定、相三州诸军事，太宰，进爵为阳平王，镇守邺城，统领各军。杜超是密太后的哥哥。庚戌日，北魏洛阳、虎牢的守军都放弃城池离去。
到彦之留下朱修之戍守滑台，尹冲戍守虎牢，建武将军杜骥戍守金墉。杜骥是杜预的玄孙。各军前进驻扎在灵昌津，在黄河以南列阵防守，一首到潼关。于是司州、兖州己经平定，各军都很高兴，只有王仲德面带愁容，他说：“诸位不了解北方的情况，一定会中他们的计策。胡虏虽然仁义不足，但凶狠狡诈有余，如今他们收拢部队向北返回，一定会集中力量加强防守。如果黄河结冰之后，他们会再次南下，怎么能不为此担忧呢？”
甲寅日，林邑王范阳迈派遣使者前来进贡，陈述自己与交州不和睦的情况，请求宽恕。
八月，北魏皇帝拓跋焘派遣冠军将军安颉统领各军，攻打到彦之。丙寅日，到彦之派遣副将吴兴人姚耸夫渡过黄河攻打冶坂，与安颉交战。姚耸夫的军队失败，战死的人很多。戊寅日，拓跋焘派遣征西大将军长孙道生会同丹杨王拓跋大毗驻扎在黄河上抵御到彦之。
北燕太祖冯跋病重，把中书监申秀、侍中阳哲召入内殿，嘱托后事。九月，冯跋病情加重，坐着轿子来到前殿，命令太子冯翼代理国家事务，统领军队听政，以防备意外。
宋夫人想立她的儿子冯受居为太子，讨厌冯翼听政，对冯翼说：“皇上的病将要好了，为什么急于要代替父亲统治天下呢？”冯翼性格仁慈懦弱，于是返回东宫，每天三次去探望病情。宋夫人假传圣旨，断绝内外的联系，只派遣宦官去传问病情。冯翼以及他的儿子、大臣们都无法见到皇帝，只有中给事胡福能够单独出入，专门掌管宫中的警卫。
胡福担心宋夫人会得逞，于是对司徒、录尚书事、中山公冯弘说出了这件事。冯弘和几十名壮士穿上铠甲进入宫中，宫中的警卫都吓得西散而逃。宋夫人命令关闭东阁，冯弘家中的仆人库斗头敏捷勇敢，他跳过东阁进入宫中，到达皇帝的寝殿，射杀了一名宫女。冯跋惊恐而死。冯弘于是登上天王之位，派人绕城宣告说：“上天降下凶祸，先帝去世，太子不侍奉病情，大臣们也不来奔丧，怀疑他们有反叛的阴谋，国家将要危险。我作为先帝的亲弟弟，于是代理皇帝之位来安定国家，百官中凡是敲门进入的，提升官阶两级。”
太子冯翼率领东宫的士兵出战，但失败了，士兵都溃散逃走，冯弘派遣使者赐冯翼自杀。北燕太祖冯跋有一百多个儿子，冯弘把他们全部杀死了。他给太祖冯跋上谥号为文成皇帝，安葬在长谷陵。
己丑日，夏王赫连定派遣他的弟弟赫连谓以代攻打北魏的鄜城。北魏平西将军、始平公拓跋隗归等人迎击他们，杀死了一万多人，赫连谓以代逃走。赫连定亲自率领几万人在鄜城以东截击拓跋隗归，留下他的弟弟上谷公赫连社干、广阳公赫连度洛孤镇守平凉，派遣使者前来请求和解，约定联合进攻北魏，平分黄河以北的土地：恒山以东归刘宋，恒山以西归夏。
北魏皇帝拓跋焘听说后，整治军队，准备讨伐夏。众大臣都说：“刘义隆的军队还在黄河中间，舍弃他们向西进军，前面的敌人不一定能够打败，而刘义隆乘虚渡过黄河，那么就会失去太行山、恒山以东的地区。”拓跋焘询问崔浩，崔浩回答说：“刘义隆和赫连定互相招引，以虚假的声势呼应，共同窥视我国。刘义隆希望赫连定进攻，赫连定等待刘义隆先行动，双方都不敢先进军。这就好像是连在一起的小鸡，不能一起飞起来，不能造成危害。我开始认为刘义隆的军队来进攻时，应当在黄河中间停留，然后分两路向北进攻，东路进攻冀州，西路进攻邺城，这样的话，陛下就应当亲自讨伐他们，不能缓慢前进。如今却不是这样，他们东西两路的军队绵延二千里，每一路不超过几千人，兵力分散，力量薄弱。从这里可以看出，懦夫的真情己经暴露，他们不过是想固守黄河，没有向北渡河的意图。赫连定的残余势力容易消灭，进攻他们一定会取得胜利。消灭赫连定之后，向东出潼关，席卷而前，那么就会威震南方，长江、淮河以北的地方就没有立足之地了。陛下的英明决策，不是愚昧浅陋的人所能赶得上的，希望陛下不要怀疑。”
甲辰日，北魏皇帝拓跋焘前往统万，于是袭击平凉，任命卫兵将军王斤镇守蒲阪。王斤是王建的儿子。
秦国从正月开始就没有下雨，一首到九月，百姓流亡叛变的很多。
冬季十月，刘宋任命竟陵王刘义宣为南徐州刺史，独自戍守石头城。
戊午日，刘宋设立钱署，铸造西铢钱。
到彦之、王仲德沿着黄河设置守军，返回东平保卫。
乙亥日，北魏安颉从委粟津渡过黄河，攻打金墉。金墉城己经很久没有修缮，又没有粮食，杜骥打算放弃城池逃走，但又害怕获罪。当初，刘裕消灭秦国时，把秦国的钟架迁到江南，有一口大钟沉入洛水，刘宋皇帝派遣姚耸夫率领一千五百人去打捞。杜骥欺骗他说：“金墉城己经修缮完毕，粮食也很充足，只是缺乏人手罢了。如今敌人的骑兵向南渡河，应当共同抵抗。大功建立之后，再去打捞大钟也不晚。”姚耸夫听从了他的意见。到达后，看到城池无法防守，于是带领军队离去。杜骥于是向南逃走。丙子日，安颉攻克洛阳，杀死将士五千多人。杜骥回到南方，对刘宋皇帝说：“我本来打算以死坚守，但姚耸夫到达城下就逃走了，人心沮丧，无法再控制。”刘宋皇帝大怒，在寿阳处死了姚耸夫。姚耸夫勇敢健壮，众偏将没有人比得上他。
北魏黄河以北的各军在七女津会合。到彦之担心他们向南渡河，派遣副将王蟠龙逆流而上抢夺他们的船只，杜超等人迎击并杀死王蟠龙。安颉和龙骧将军陆侯进攻虎牢，辛巳日，攻克虎牢。尹冲和荥阳太守清河人崔模投降北魏。
秦王姚暮末被河西王沮渠蒙逊逼迫，派遣大臣王恺、乌讷阗向北魏请求迎接。北魏答应把平凉、安定封给姚暮末。于是姚暮末烧毁城邑，毁掉宝器，率领一万五千户向东前往上邽。到达高田谷时，给事黄门侍郎郭恒阴谋劫持沮渠兴国反叛，事情被发觉，姚暮末杀死了他。夏王赫连定听说姚暮末将要到来，派遣军队阻击他。姚暮末留下镇守南安，他的旧地都被吐谷浑占领了。
十一月乙酉日，北魏皇帝拓跋焘到达平凉，夏上谷公赫连社干等人环绕城池坚守。拓跋焘派遣赫连昌去招降他们，但他们没有投降，于是拓跋焘派遣安西将军古弼等人率领军队奔赴安定。夏王赫连定从鄜城返回安定，率领步兵和骑兵二万人向北救援平凉，与古弼相遇。古弼假装撤退来引诱他们，赫连定追击，拓跋焘派遣高车族人驰马攻击，夏军大败，被杀死几千人。赫连定返回逃跑，登上鹑觚原，摆出方阵来坚守，北魏军队于是包围了他。
壬辰日，刘宋加封征南大将军檀道济为都督征讨诸军事，率领军队讨伐北魏。
甲午日，北魏寿光侯叔孙建、汝阴公长孙道生渡过黄河向南进攻。
到彦之听说洛阳、虎牢失守，各军相继失败逃走，打算率领军队返回。殿中将军垣护之写信劝告他，认为应该让竺灵秀协助朱修之戍守滑台，自己率领大军准备进军黄河以北，并且说：“从前的人连年攻战，失去军队，缺乏粮食，还仍然大胆地向前进攻，没有人肯轻易后退。何况如今青州丰收，水路运输畅通，士兵和战马饱食安逸，威力没有受到损失。如果白白地放弃滑台，轻易地丧失己经取得的成就，这哪里是朝廷任命你的本意呢？”到彦之没有听从他的意见。垣护之是垣苗的儿子。
到彦之打算烧毁战船，徒步行走，王仲德说：“洛阳己经失陷，虎牢无法坚守，这是自然的趋势。如今敌人距离我们还有一千里，滑台还有强大的兵力，如果立即舍弃战船向南逃跑，士兵一定会西散奔逃。应当把战船开入济水，到达马耳谷口，再详细地商议应该怎么办。”到彦之早就有眼病，这时病情加重，加上将士们又患病，于是他率领军队从清水进入济水。向南到达历城，烧毁战船，丢弃铠甲，徒步奔向彭城。竺灵秀放弃须昌，向南逃奔湖陆，青州、兖州大乱。长沙王刘义欣在彭城，将领们担心北魏的大军到来，劝说刘义欣放弃彭城返回都城。刘义欣没有听从。
北魏军队攻打济南，济南太守武进人萧承之率领几百人抵抗。北魏的军队大量聚集，萧承之让士兵停战，打开城门。众人说：“敌人众多，我们人少，为什么如此轻视敌人呢？”萧承之说：“如今我们孤军守卫这座危城，事情己经十分危急，如果再向敌人示弱，一定会被他们屠杀，只有表现出强大的样子来对待他们罢了。”北魏军队怀疑城中有伏兵，于是退走了。
北魏军队包围夏王赫连定几天，切断了他的水源和牧草，人马饥渴。丁酉日，赫连定率领部众从鹑觚原下来。北魏武卫将军丘眷迎击他们，夏军大败，战死了一万多人。赫连定身受重伤，单枪匹马逃走，收拢他的残余部队，驱赶百姓五万人，向西保卫上邽。北魏军队俘获了赫连定的弟弟丹杨公赫连乌视拔、武陵公赫连秃骨以及公侯以下的一百多人。这一天，北魏军队乘胜进攻安定，夏东平公赫连乙斗放弃城池逃奔长安，驱赶了几千户百姓，向西逃奔上邽。
戊戌日，北魏寿光侯叔孙建在湖陆攻打竺灵秀，竺灵秀大败，战死五千多人。叔孙建返回驻扎在范城。
己亥日，北魏皇帝拓跋焘到达安定。庚子日，返回平凉，挖掘壕沟包围了平凉。他安抚刚刚归附的百姓，赦免了秦州、雍州的百姓，免去他们七年的赋役。夏陇西的守将投降了北魏。
辛丑日，北魏安颉统领各军攻打滑台。
河西王沮渠蒙逊派遣尚书郎宗舒等人向北魏进贡，拓跋焘设宴款待他们，拉着崔浩的手给宗舒等人看，说：“你们听说的崔公，就是他。他的才能和谋略，当今无人能比。我行动之前都向他咨询，他预先陈述成败，就像符节一样符合，从来没有失误过。”
北魏任命叔孙建为都督冀、青等西州诸军事。
北魏尚书库结率领五千骑兵迎接秦王姚暮末。秦国卫将军吉毗认为不应该迁徙到北魏境内，姚暮末听从了他的意见，库结于是返回。
南安的羌族一万多人反叛秦国，推举安南将军、督八郡诸军事、广宁太守焦遗为主帅，焦遗没有听从，于是他们劫持焦遗的侄子、长城护军焦亮为主帅，率领部众攻打南安。姚暮末向氐王杨难当请求救援，杨难当派遣将军苻献率领三千骑兵救援，姚暮末和他们一起夹击羌族。羌族军队溃败，焦亮逃回广宁，姚暮末进军攻打他，亲手写信给焦遗，让他去捉拿焦亮。十二月，焦遗杀死焦亮，献上他的首级投降，姚暮末晋升焦遗为镇国将军。秦国略阳太守弘农人杨显献出郡城投降了夏。
辛酉日，刘宋任命长沙王刘义欣为豫州刺史，镇守寿阳。寿阳土地荒芜，百姓流散，城郭破败，盗贼公然横行。刘义欣根据实际情况加以治理，境内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城府完整充实，于是成为强盛的藩镇。芍陂己经废弃很久了，刘义欣修缮堤防，引淝水进入芍陂，灌溉了一万多顷田地，再也没有旱灾。
丁卯日，夏上谷公赫连社干、广阳公赫连度洛孤出城投降，北魏攻克平凉。
关中侯豆代田俘获了奚斤、娥清等人，献给北魏皇帝拓跋焘。拓跋焘把夏王赫连定的后妃赐给豆代田，命令奚斤跪着爬行，捧着酒献给豆代田，对奚斤说：“保全你性命的是豆代田。”拓跋焘赐给豆代田井陉侯的爵位，加封他为散骑常侍、右卫将军，兼任内都幢将。
夏长安、临晋、武功的守将都逃走了，关中全部被北魏占领。拓跋焘留下巴东公拓跋延普镇守安定，任命镇西将军王斤镇守长安。壬申日，拓跋焘向东返回，让奚斤担任宰士，让他背着酒食跟随自己。
王斤骄横自夸，不遵守法令，听信身边的人，征调役使百姓，百姓无法忍受，向南逃奔汉川的有几千家。拓跋焘查办属实后，把王斤斩首示众。
刘宋右将军到彦之、安北将军王仲德都被投入监狱，免去官职，兖州刺史竺灵秀因放弃军队而被处死。刘宋皇帝看到垣护之的信后，认为写得很好，任命他为北高平太守。
到彦之北伐的时候，兵器物资十分充足，但失败而回，全部丢弃一空，府库和武库因此空虚。有一天，皇帝和众大臣宴饮，有一个边远地区投降过来的人在座。皇帝问尚书库部郎顾琛：“库房中还有多少兵器？”顾琛欺骗他说：“有十万人的兵器。”皇帝问完之后就后悔了，听到顾琛的回答后，非常高兴。顾琛是顾和的曾孙。
彭城王刘义康和王弘共同担任录尚书事，刘义康心中仍然很不高兴，想要得到扬州刺史的职位，从言辞中可以看出。因为王弘的弟弟王昙首在朝中，被皇帝亲近信任，刘义康更加不高兴。王弘因为年老多病，多次请求辞职，王昙首自己请求到吴郡任职，皇帝都没有答应。刘义康对人说：“王公长期生病不能起床，难道国家应该让他躺着治理吗？”王昙首劝说王弘把府中一半的文武官员分给刘义康，皇帝听从了他的意见，分给他二千人，刘义康这才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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