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我不知道，即便作为死神，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太多太多的人在我的面前死去，可无论多少人离开，明天都会照例到来。
那么人死亡的意义是什么呢？
——死神
……
外面，苏未觉叫住了匆匆离开的死神。
“喂，你还想去哪儿？”
死神悠悠转过头，露出了眼下更明显的黑眼圈和颓丧的脸。
“抱歉，我还有工作……又有地方在召唤我了。”
晏殊“啧啧”两声：“好惨的社畜，佘处应该和死神很有共同语言。”
“你可以拒绝召唤，这并不是必须要做的事。”苏未觉皱眉，“跟我走，我们要快点儿解决这里的梦魇。”说完，苏未觉就转过身。以往都是这样，死神都会跟在她身后，听从她的话。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死神第一次违背了苏未觉的命令：“抱歉……但是我有必须想弄清楚的事。”
苏未觉不可置信地转身：“这是命令。”
“我拒绝。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一个即将要到达S级的梦魇，我从来都不受你的奴隶契约支配……之前一直听你的话，一方面是，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人类，另一方面……我一直相信，你，作为战场上唯一存活的生命，能够告诉我我所追求的问题的答案。”死神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遗憾道，“可惜，你似乎并不能给我我想要的答案。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不行。”
死神看上去更加疲惫了：“我并没有别的意思，等我找到答案，我会回到你的身边。但是现在，不行。”
温柔而又坚定的话，洛倾从这之中听到了不可动摇的意志。
“所以，对不起，我要暂时解除和你的契约。”
“你，你在说什么？”苏未觉有一瞬间的茫然。
死神的身后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缠绕着锁链，手中拿着足有两人高的镰刀。应该说，这才是死神真正的样子。
死神和苏未觉的手腕上出现了一根红色的锁链，与此同时，一个血色的阵法从他们的脚底亮起。
“等等……”苏未觉话未说完，镰刀落下，将两人手腕之间的锁链一把劈断。
那一瞬间，苏未觉感到什么东西脱离了控制，心中一下子缺了一块。这种感觉几乎让她无法喘过气来。
苏未觉从来没有从这个一直以来不争不抢不闹的梦魇眼中看到过如今一样的决绝。这一刻，她意识过来，其实所谓的奴隶契约只是个笑话，真正束缚住这个A级梦魇的，从来不是契约本身，而是两个人之间的羁绊。
但是一方的羁绊不可能一直维续下去，没有人会一直一直地付出，梦魇也是一样。
在苏未觉愣神的时候，身旁的门“嘭”的一声倒了，里面几个人东倒西歪地摔出来。
晏殊尴尬地笑笑：“额，这，这也是意外，你们信吗？”
“……”
洛倾看向死神。这时候的死神虽然还是颓丧的样子，但是无一人敢小瞧他，巨大的黑影无声之中增添了压迫感。
他们在面对的是死亡！
“你想寻求什么问题的答案？”
死神缓缓转头，盯着洛倾：“死亡的意义。作为死神，我想知道死亡的意义。那也会是我存在的意义。”
说罢，死神转过身，收起了背后的虚影，慢慢悠悠地离开了。
洛倾没有阻止，其他人就算想阻止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死神走远。
……
契约断开之后，苏未觉自然而然失去了契约能力，手中的镰刀变成了普通的棍子。同样带来的，还有自我愈合能力的减退。这让本就没有恢复完全的伤口雪上加霜。
“你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我们得先想办法出去了。”洛倾看了眼面白如雪的苏未觉，道。
诺伊曼点头附和：“那你……您有办法吗？”
晏殊“呵呵”一声：“你还真是能屈能伸，我看就是我们家倾倾太善良了，才让你们觉得他好欺负。你们也只能欺负欺负善良的梦魇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晏殊某种意义上说的确实是实话。方圆无奈地倒戈了。
“有。你的圣典，增幅我。我来破除梦境。”洛倾依旧惜字如金。
好在诺伊曼不至于读不懂其中的意思。
“来帮个忙。”
圣典发出白光闪烁了下，然后没有反应。
增幅是只有B38神圣祷祝本身才能使用的能力，并不在契约能力的范畴。而现在，B38摆明了不想帮忙。
“我支持死神。你们打压我们这么久，就应该想到今天。”B38发出稚嫩的童声，“特别是你，诺伊曼，虐待儿童！宝宝每天都要受你这个笑面虎的冷嘲热讽，本宝宝已经受够了！虽然我没有能力解除契约，但是你们别想让我帮你们！”
圣典再次闪烁了几下，就黯淡了下去，再也没了回应。
诺伊曼拿着圣典的手慢慢收紧：“快点儿。”
“疼疼疼——不帮，我就是不帮，暴力狂！”圣典竟然直接哭起来，不断有金色的音符从圣典里冒出，洒落在地上。
“眼泪是音符诶。”晏殊捡起了其中一个音符，仔细打量，“可惜就是没什么活力。”
“你指望代谢物有什么活力？”方圆托着下巴靠在酒吧吧台上，看圣典上蹿下跳，“哎——都是因果循环~”
洛倾叹了口气：“道歉。”
诺伊曼整个人都僵住了：“跟梦魇道歉？这不可能。”
“你要你们队长的命还是你的尊严。”
诺伊曼深吸一口气，很快地做出了取舍：“对不起。”
“嘤嘤？”圣典哭声一停，“你一听就不真心。”
“请帮帮我吧，不是帮助他们。”洛倾从诺伊曼的手中接过圣典。
圣典诡异地泛红了：“宝宝，宝宝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好吧，既然是你需要帮助的话……”
晏殊看了眼金发碧眼的诺伊曼：好吧，好像知道为什么圣典会选择诺伊曼作为契约者了。这是个颜控啊！
一节节音符从圣典书中飘出，围绕着洛倾，构成了一个乐章，与此同时，周围开始响起了祷告声，参杂着教堂的音乐声，神圣而又空灵。
洛倾抬手，黑色的蝴蝶和周身围绕的金色光芒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感，让晏殊看得愣了神。
“破梦。”洛倾薄唇轻启，比围绕在周身多上数倍的黑蝴蝶迸发而出，黑蝴蝶不断冲撞、啃食看不见的壁垒。终于破出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破洞，“走！”
诺伊曼扶起苏未觉，方圆抱起浮在空中的圣典就走了过去。
殿后的晏殊一把将洛倾也从破洞中拉出。在他身后，领域快速闭合。
“呼——总算出来了。”方圆瘫倒在地上。
“先休整一下吧。商量一下对策，我们改日再去一次。”诺伊曼道。
“啊？还去？！”方圆动都不想动了。
“怎么？你们队长的契约梦魇不要了？而且不完成任务的话，一分钱都没有哦。”晏殊凑到方圆耳边，仿佛恶魔低语。
“啊——好吧好吧——”方圆捂住自已的耳朵，表示自已不想听。
苏未觉自从解除了契约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她想起了很多以前不在意，应该是被她刻意忽略的事……
看她那个样子，晏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洛倾嘟囔：“人果然只有在失去之后才会觉得珍惜。”
听到这话，晏殊莫名感觉有点儿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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