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昏厥的牧宴被迅速推入抢救室。
“患者呼叫不应，瞳孔放大，心脏骤停，立马进行心脏按压。”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胸外心脏按压一直持续了十分钟。
心脏按压的人已经换了两个，心电监视器依旧没有变化。
主治医生已经进来，听到心脏按压过了十分钟还没有恢复心跳，脸色变得极为凝重。
心脏骤停就无法给身体供血，人体重要器官会因此出现严重缺血和缺氧表现。
最严重的还是大脑，心脏停止工作越久大脑缺氧越严重，严重缺氧会导致脑组织发生不可逆的损伤，甚至会导致脑死亡。
即使心脏骤停患者复苏成功，脑死亡的患者已经丧失意识。
“嘀嘀嘀……”
不断的抢救下心脏终于复苏，抢救却继续，炽白的手术灯下所有人都在跟死神抢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人停下手里的动作，齐齐望向躺在手术床上的人。
半个多月前那样危急都抢救过来了，重症监护室住了那么多天也好起来了。
却在出监护室的第一天突然发作。
这一次人是抢救回来，脑电波却告诉他们幸运之神没有再降临。
抢救室灯暗了下来，陆不悔看着医生出来，听着医生嘴里张张合合，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个单词也听不懂，脑子空空。
她只看到医生的对着宋静摇头，看到宋静和秦慧抱在一起哭。
她走过去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牧宴被推了出来。
没有裹尸袋，那就是好的。
陆不悔下意识跟着被推走的牧宴，护士不让她跟，拦住她说了什么。
没听懂，好像一下子什么英语都不懂。
不过她看懂护士动作，是让她不要跟上去。
那就不跟上，转身回到秦慧身边。
看着还在哭的宋静和秦慧，她没有哭，好像一点情绪都没有。
再后来秦慧拉着她走，她看了一眼牧宴前去的病房，乖乖跟着走了。
陆不悔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家，五月的天有些闷热，手脚却有些发凉。
后知后觉想起来了，想起医生说的话，医生说对不起他们尽力了，医生还说醒不来，说植物人。
植物人啊……
跟植物一样活着，有呼吸，有心跳，会有基本的生理功能，可大脑处于深昏迷的状态，意识活动完全丧失。
痛觉、听觉、味觉、触觉、视觉全部消失，被烫了不会觉得疼，没有任何感觉。
他还活着，半死不活地活着，全靠营养液是不行的，他需要吃东西。
可他不会自主吞咽，需要将食物搅碎注射到胃管，胃管需要留置在身体里，用于长期喂食。
他会有新陈代谢，排便和排尿这种不需要意识控制的身体基本反射活动会自然而然地发生，也就是他会大小便失禁，需要别人帮他擦屎端尿。
他会一直躺着，没有尊严地躺着，吃喝拉撒全要人照顾。
可是……
植物人有苏醒的可能，半年内要是意识能够恢复，苏醒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若是植物人状态持续一年以上，那么机会很渺茫。
——
时间一天天过去，陆不悔再也没见过牧宴。
宋静没心情再招待秦慧和陆不悔，她们也没心情想其他事情，都在等着牧宴的消息。
他还在监护室，专家还在尝试，关家还没有放弃。
关家又请来植物人方面比较有研究的专家，根据牧宴的情况制定植物人康复训练。
他没有意识，需要外界的刺激。
别人都在商量，忙得很，陆不悔是最闲的一个，没人搭理她，她也不去麻烦别人，就是听着牧宴的消息，等着牧宴什么时候从监护室出来，至少还能看见他。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不能再逗留了，终究还是跟着秦慧坐上飞机回国。
陆不悔坐在飞机上透过窗户看着这个国家，很繁荣的国家，可是她真的好讨厌这个这个国家。
真的太讨厌了……
秦慧在一旁看着呆呆的陆不悔正望着窗外舍不得移开视线。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她看到牧宴心跳骤停开始，陆不悔就是这样。
一张脸平静到没有表情，像个听话的娃娃别人让回家就回家，让好好吃饭就好好吃饭。
她很平静地接受牧宴变成植物人的事实，只是开始爱发呆。
飞机降落，陆家人来接机。
他们已经知道牧宴的事情，小心翼翼看着两人，看到她们情绪稳定精神也不错，总算是放心了些。
车上陆向诚问了些关心的问题，回答都是几个字，没有说话的欲望。
眼看情绪不高，车里变得安静。
陆不悔回到家就开始忙了起来，她落下很多功课，必须要补上。
这一忙忙到忘记时间，保姆上来喊她吃饭才下楼吃饭。
吃了一口饭菜后陆不悔顿了一下，很快继续嚼了起来。
牧宴之前有寄明信片给她，明信片上是一家中餐厅和一些字。
他说国外的饭菜跟国内的不一样，就算是从国内带出去的厨师，用外国种的菜做中餐，也做不出怀念的味道。
她吃着也这样觉得，回国前吃了这道菜，回国后也吃了这道菜，还是家里的味道正宗。
陆不悔觉得好吃，多吃了几口，桌上其他人看着她好好吃饭，不再盯着她，继续吃饭。
“我吃饱了，先上去。”
陆不悔吃完回到房间继续补作业，楼下几人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落在秦慧身上。
“你在电话里没说明白，刚开始还说阿宴从监护室出来，怎么突然又出事了？”
秦慧叹了口气，眼里爬上一层痛苦，开始说着牧宴是怎么在同一天从监护室出来又怎么回监护室的。
他醒来不到十二个小时，跟她们说了不到十句话，只喝了一小碗汤，甚至都没跟她们见第二面就醒不来。
当陆家人听到牧宴出事时陆不悔就在一旁时，表情都变了。
相处这么久，对她的性子还是了解的。
从来都是一个以学业为主的人，因为担心牧宴连学业都放在一边请假出国，足以证明她有在乎牧宴。
对于她来说，要是论起对家里人的在乎，陆向诚这个亲爸都比不上牧宴重要。
当听到陆不悔从牧宴出事之后没有哭过，所有人都觉得不对劲。
“她不会是憋着吧？这样会憋坏的。”
陆安安抬头望向二楼，看着关紧的门，脸上的担心越发的重。
“她不说就不用刻意问她，多注意一点就行。”
“只能这样了！”
陆不悔从来不会跟别人说心事，什么事都自已消化。
她要是不想说，问她就会转移话题，要么就是拒绝回答。
她最多的反应就是冲着别人笑笑不说话，不懂的话题是这样，不喜欢的话题是这样，就连不想说的话题也是这样。
如今她不想谈，他们不会刻意去问，更不会故意问让她逃避的问题。
陆家就这样早早安静下来，平时闹腾的姐弟俩也安静下来。
陆不悔没在意外面是什么动静，关在房间里补作业。
这一补补到凌晨，眼睛累得睁不开了才回床上睡觉。
生理上的疲累和缺觉让她很快就睡着。
——
请假结束，陆不悔和往常一样上学。
有些消息挡不住，尤其是牧宴突然成了植物人的事情。
之前宋静和关晁没对易婷婷怎样，只是让易家自已处理。
易家知道这件事要是不给个处理办法，会很严重，于是把易婷婷接了回来带到易家，听说被教训得挺狠，就连易婷婷的亲妈也受到牵连。
易家每个月给了娘俩不少生活费，还有大房子住，有保姆伺候。
现在易家收回房子，给她们送到一个小房子，辞了保姆，生活费更是直接不给。
易家这一动作很高调，算是给宋静和关晁一个交代，同时也留了情，给易婷婷安排学校，学费这些都是易家在出。
至于易婷婷的小三亲妈，以后不能再过富太太的日子，需要自已赚钱养活自已。
所有人都觉得事情到这里已经结束，却突然传来牧宴成了植物人的消息。
因为上次被易婷婷牵连，伤得很重，好不容易出了监护室，再次发作。
易婷婷和小三妈本来就付出很大代价，听到牧宴被害成植物人，是真的怕了，四处求情。
就这样很多人都知道了牧宴的情况，当看到特意请假出国看牧宴的陆不悔回到学校上学，班里同学的表情跟陆家人一样，带着小心翼翼。
大家甚至都不提牧宴这个名字，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陆不悔很忙，忙到没时间注意别人的情绪，忙到她自已很少想起牧宴。
她把时间安排得满满的，满到基本上没有休息的时候。
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就在忙碌中没了，短短一个月，她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减下去。
周围人看着她这样，想做点什么，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周末约她去看散心，她以学习拒绝了。
电影上映约她去看电影，她以学习拒绝。
同学生日邀请她去吃喝玩乐，她送了礼物又以学习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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