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皇帝冷不丁打断四王爷的话，一时着急，又咳嗽起来。
“靖儿当年深明大义，远赴西城国，凭一已之力促成邦交安宁。岂容你胡乱揣测诬陷？”皇帝平息咳嗽后一口气说道。
祁怀瑾有些诧异地看过去，想不到父皇心里倒还不糊涂。
四王爷被训得哑口无言，却还想狡辩，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多说一些，激怒祁怀瑾，那他说得话多半会被当做针对。
但未等他找到托辞，祁怀瑾已起身，目光凌厉地看向他，缓步走来。
“你！心怀不轨，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数番暗害手足兄弟，威胁五哥摔我下马，多次派人害我性命。
你，私下蓄养歌姬舞姬，借她们传递消息，扰乱朝政，致使朝堂乌烟瘴气，政令不通，奸佞之徒横行。
更有甚者，你私通外敌，延误战机！可怜二皇兄，一心为国、光明磊落，却惨遭你的毒手，含冤而死。
你所犯下的桩桩罪责，天地不容，人神共愤！你要为所作所为付出惨痛代价！”
皇帝听着这一桩桩一件件，差点惊掉下巴。
自已一向老实本分的四皇子，竟然卑劣到这种地步？
他怒视眼前的人，“你还有何话要说？”
四王爷喊道，“父皇！儿臣从未做过这些事情！还请父皇明鉴！”
“哦？”祁怀瑾在他身边绕了一圈道，“四哥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来人！将人犯带上来！”
说完，只见几个将士压着狼狈的几人来到书房前跪下。
“这就是证据！”祁怀瑾大声道，“都抬起头来！”
四王爷看见他们面容的一刹那，身体险些栽过去。
他不敢置信，自已一向小心谨慎，从未露出过马脚，是怎么被他发现的？
“父皇，这些就是证人！”祁怀瑾道。
皇帝紧皱着眉头，揉着太阳穴的位置。
而后摆了摆手道，“朕乏了，交给大理寺审理吧！”
“父皇！”祁怀瑾不想就这样草草了解，但他的父皇已经在搀扶下缓步离开。
四王爷冷笑道，“你以为随便带些猫猫狗狗来就能定本王的罪？”
祁怀瑾转身看向他，质问道，“你为何要做这些？安安稳稳当个王爷不好吗？”
四王爷勾了勾唇角，“呵呵！安安稳稳当个王爷不好吗？这话我应该问你，若换成是你，你就甘心只当个安稳王爷吗？”
“你有尝过从小死了母妃，没人管没人顾的滋味吗？
你吃过结冰的饭菜吗？
你听过下人的嘲讽吗？
你被狗追着咬过吗？
你见过父皇的白眼吗？
你从小锦衣玉食，在父皇和母妃的庇护下长大，还有个处处为你出头的太子，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你知道我走到今天，能堂堂正正和你们平起平坐又付出了多少？
我恨你们，我恨所有人！
我想让你们统统去死！”
他大喊着，几近疯魔。
羽林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沓沓沓、沓沓沓”，声音如排山倒海，势不可挡。
大理寺的几名官员也抵达御书房，将跪在地上的证人和目如死灰的四王爷一同带离。
一切纷争即将尘埃落定。
祁怀瑾转头看向御书房屏风后面的身影，此时已空无一人。
......
皇帝称病未上早朝已经两日。
太医们忙前忙后，出出进进。
祁怀瑾和白芨带着两个孩子来到娇兰殿看望兰嫔。
病榻上的兰嫔打量着岳儿的面容，感叹道，“虎头虎脑的样子，确实有几分像骁王小时候。”
白芨说，“岳儿这孩子很乖巧懂事，王爷我们打算收养他。”
兰嫔闻言看向祁怀瑾，祁怀瑾点了点头。
兰嫔道，“永安侯府那边没有异议？”
白芨摇头，“骁王妃离开前曾给臣妾留了一封亲笔信，信中嘱咐若她有意外，让妾身抚养岳儿长大。想必永安侯府那边，婉儿姐姐有苦衷吧。”
兰嫔点了点头，“你们决定就好。”
看着一旁围在小桌旁吃得尽兴的两个小人儿，兰嫔感叹道，“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希望他不要像四王爷那样。”
祁怀瑾瞥了一眼岳儿道，“他才不会！王府上下对他都好着呢！而且这小子野心还不小，想当我女婿！”
白芨和兰嫔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过后，兰嫔叫祁怀瑾到身边，问道，“你从西边回来，你姐姐可有说什么？”
祁怀瑾回答道，“交战中我们杀了赫连渊，我没有随大部队回来，一来是去商谈赔偿事宜，二来是去探望姐姐和卓儿。”
兰嫔焦急地问，“她们可好？”
祁怀瑾点头道，“好。西城国内部商定，由皇后之子赫连翰接替王位，卓儿和姐姐被赏赐了封地，我回来前，他们即将启程。”
兰嫔不住的点头，“这样也好，在封地上安稳度过余生也不错。”
祁怀瑾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父皇他？”
兰嫔摇了摇头，“不中用了，一会儿你去看看他吧。”
祁怀瑾应了句好。
寝殿内，皇帝躺在病榻之上，一动不动。
祁怀瑾来到病床前，发现病床上的人较前几日又添了许多憔悴。
太子去世后，他一蹶不振，那是他最看中的儿子，他寄予厚望的继承人。
仿佛一夜之间，他的头发就白了大片。
如今接二连三的，骁王战死沙场，景王又自小缺少他的关爱导致后期的极端。
“父皇！”祁怀瑾轻声唤道。
病榻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唯一的一个儿子，老泪纵横。
他这一生，上对得起苍天，下对得起百姓，唯独对除了太子外的几个儿子都没太用心。
他固执得将全部赌注都押在太子身上，而忽略了其他儿子的才能和期盼。
直到生命即将走向终结，他才意识到这一点。
但好在，如今唯一的这个儿子在被自已忽视的角落，已经成长为能独挡一面的人。
他心怀天下黎民，有经纬天地之才，具安邦定国之智。
他可掌帅印，驰骋疆场，可纳贤士，广聚英才。
言行皆合礼度，尽显帝王之器宇。
这便足矣。
“瑾儿。”仅仅叫了个名字，皇帝就要喘息片刻。
“你......也恨朕吗？”他双眼紧紧地盯着祁怀瑾，这仿佛已经成为他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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