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闷头走在前面,手中的树枝不断驱赶着路边的荆棘,也拍落了草叶上微光闪闪的露珠。
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见两人都跟着,他就继续埋头开路。
遇到脚下湿滑的苔藓,他会提醒他们注意脚下。
白芨母女二人则专心的盯着各处可能生长她们需药材的地方。
雪娘会指给白芨看,这是什么药材,那又是什么药材,以及各有什么用处。
二人在这片树林逗留了许久,沉浸式挖掘药材,目不窥园。
等到暮然抬头才发现已不见了张冀的身影。
一时间,两人乱了分寸。
阴天,无法通过太阳辨别方向。
四周的环境也陌生得很。
两人迷茫得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白芨有些着急,她冲着广阔的山林喊道,“张冀!”
回声传来,更显空旷。
四周的树木仿佛是暗中窥探的巨人,让人毛骨悚然。
深深的不安和恐惧袭来。
白芨和雪娘紧紧的抓着彼此的手,仿佛彼此就是这汹涌潮水中唯一的浮木。
忽然,树后闪现了一个人影。
两人惊呼!
“啊!”
待到白芨定睛看去,方才松了一口气,恐惧和不安随即消散。
“彭炎,你怎么在这?”白芨开口问。
彭炎叹了口气,“王爷怕王妃不安全,让在下跟着。”
白芨心中一暖,还是王爷想得周到。
如今庄子上十来个守卫,自已确实应该带上一两个来的。
正心里美滋滋,只见彭炎悠哉的咬着一根狗尾巴草道,“看来王爷的担心是对的,在下跟在二位身后走了一路,王妃竟没发现!”
说完,他摇了摇头。
白芨瞥了他一眼,“采药时就是要心无旁骛!你懂什么!看见张冀了吗?”
彭炎指了指远处,“往那边跑了!用不用我给追回来?”
白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知道回去的路吗?”
彭炎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白芨道,“那就不用追他了。”
又在山中寻觅了很久,眼看药筐都快满了。
雪娘的原则是来都来了,都别白来。
是药就采回去,菌子也别落下。
于是,两人一筐药材,一筐菌子,收获颇丰。
迟迟没见张冀的身影,几人决定不等了,日落之前需回到庄子,不能让王爷担心。
张冀熟悉当地的情况,若是天黑还不见回去,就加派人手来找他。
刚往回走,却见张冀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手里提着两只野鸡,和一只野兔,身后的筐里还背着两只竹鸡。
见到他们,少年憨憨的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脸上却满是脏污。
白芨不可死因得看向张冀,“这些都是你抓的?”
虽然是深秋,少年的额头还是沁出汗水,他咧嘴笑着,淳朴的气息呼之欲出。
彭炎竖起大拇指,“厉害!”
一行人满载而归。
不成想,原本白芨兴高采烈地向祁怀瑾描述着今天的收获时,对方的脸色却越发难看。
他召来少年,上下打量一番,冷着脸问道,“你就是张冀?”
一旁因为不放心,跟过来的张管家见状“噗通”一声跪下,“王爷,张冀是老奴的儿子,老奴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若是做错了什么事,王爷就惩罚我吧!”
张冀听到王爷召他,兴高采烈的赶过来。
原以为自已去山上猎了那么多猎物,回来多少会得个赏赐,却没成想赏赐没有,如今还莫名其妙的被质问。
看着匍匐在地的父亲,张冀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不服,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倔强。
王爷板着脸,“知道错在哪吗?”
一股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一日之内要抓到这么多只野鸡和野兔已经是多不容易的事,这满院子的人又有几个能做到!
王爷劈头盖脸的说他有错,他何错之有!
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如今庄子上吃食并不富裕,他上山打的这些野货可以给大家解解馋,尝尝鲜,他能有什么错!
在外奔波了一日,翻了几座山头却换来了责骂!
他咬着牙,忍着泪和委屈,倔强得立在一边。
他没错!
张管家伸手拽他,他却无动于衷。
最后,张管家按着他梗着笔直的脖颈将他按跪在地,少年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仍倔强得不让它掉落。
白芨不解得看向王爷,不清楚自已是哪句话让王爷误会了?
张冀挺好的少年,为何要这么对他?
她想上前劝导,却被雪娘从身后拉住了手臂。
雪娘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白芨于是退了回来。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静得落针可闻。
祁怀瑾面色阴沉道,“你主动请缨要带王妃和白夫人上山采药,但到了山上你却自已跑去打猎,将她二人丢在身后。如此行径,置她二人的安危于何地?”
犹如一道惊雷劈在头顶,张冀只觉得头脑发昏。
他一心想着在王爷和王妃面前多表现,才抓到机会,主动要带王妃上山采药的。
也同样因为他太想表现自已了,才会翻山越岭去抓野物。
他希望借此在王爷面前露个脸,因为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能离开这个偏远的山庄,回到繁华的京城。
虽然按部就班下去,他会接替父亲成为庄子的管事,但少年的心早已飞向远方。
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像是个困住他的牢笼,他不甘心被永远束缚在这个牢笼之中。
他不懂为何当年打仗归来的父亲会带着他和母亲举家搬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一困就是五六年,又或者会是一生。
或许王爷这辈子不会再来这里,这次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不想自已如朝阳般的年纪就困死在这暮色之中。
但是啊,
他太心急了!
他只一心贪功,他忘了他身后的王妃和白夫人。
万一有野兽出没,万一他们迷失方向,万一......
他不敢想了,但凡有一个万一出现,他一家三口的命或许就到了尽头。
他舍本逐末了。
眼泪夺眶而出,少年匍匐在地,哽咽得道,“我错了!”
老张转过头去,抹着眼泪。
白芨这才恍然大悟,祁怀瑾如此生气竟是因为他气张冀没有保护好自已。
“起来吧!”还是那个冰冷的声音,语气却缓和了许多。
老张给王爷磕头道谢,搀扶起泪流满面的少年。
少年的眼中透着近乎绝望的淡然。
他知道自已再也出不去了,是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他魂不守舍的走出了门。
祁怀瑾默默得看着这个落寞的身影,一如看见年少的自已。
那个曾经在御书房前长跪不起,苦苦哀求的自已,以为仅靠自已这份心气就能改变父皇要将长姐嫁去和亲的决定。
到底是太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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