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梨心惊肉跳地看着玄霄，不敢相信：“师尊……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玄霄盯着温梨，淡淡道：“三年前我就知道了，我还知道，你其实一直……”
话还没说完，就见无数纸人从无垠炼狱中飞了出来，密密麻麻一片，其中一个小纸人甚至发出了龙夜冷厉暴躁的声音：“玄霄，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还没死呢！”
刚刚温梨一到，龙夜就知道了，果然这些蠢物的智慧不够。也不对，他心爱的姑娘那么聪明，就算这些蠢物再有智慧，也没用。
无数小纸人忽而在空中诡谲地扭动、变幻，化为片片闪烁着寒光的锋利箭尖，携带着破风之声，如暴雨倾盆般朝玄霄迅猛射来。
温梨目光一缩，看向玄霄。
看到温梨担忧的眼神，玄霄心中一暖，但面上依旧毫无表情，只是淡淡地吐出四个字：“雕虫小技。”
说罢，他微微抬手，一股雄浑的灵力自掌心澎湃而出，如同一道无形的护盾，将那漫天箭雨轻松抵挡在外。
那些看似凌厉的纸箭触及护盾的瞬间，便如撞上了铜墙铁壁一般，纷纷化为齑粉，消散于虚空之中。
但紧接着又是一群铺天盖地的纸人飞出。
玄霄微微蹙眉，眸光微敛，里面的清光敛成一线，随即再次挥手。
这一次，他的掌心涌出的灵力化作了数道如闪电般的利芒，朝着那群纸人迅猛射去。
利芒所到之处，空气都为之震颤，一些纸人被利芒击中，瞬间燃烧起来，火焰在它们身上跳跃，将它们化为灰烬。
但仍有许多纸人冲破了利芒，继续朝着玄霄扑来。
玄霄身形一闪，竟主动迎向那些纸人，他的身影在纸人中穿梭，所过之处，纸人纷纷破碎，烟消云散。
温梨缓缓吐出一口气，正想去问龙夜，却听到一声一阵沉闷的轰鸣声，自那深不见底的无垠炼狱传来。
温梨目光惊悚，看向玄霄：“师尊，这是什么声音……”
话音刚落，温梨就看见一条巨大的黑龙缓缓由炼狱深处攀爬而上，身躯蜿蜒如蛇，但其体型却比寻常的蛇要庞大数倍不止。
身上漆黑如墨的鳞片，每一片都仿佛是精心锻造的玄铁，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坚不可摧，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压。
九个头颅，或狰狞咆哮，或怒目圆睁，形态各异却又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凶煞之气。
每个头颅皆生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犹如燃烧的血焰，深邃而恐怖，仿佛能看穿世间万物的灵魂，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天空中乌云如墨，层层叠叠地迅速汇聚，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肆意搅动。云层厚得几乎要压到地面，其间电芒闪烁，好似无数条银蛇在云层中疯狂扭动、挣扎。
雷声滚滚，山峰上的巨石纷纷滚落，如雨点般砸向山谷，飞鸟走兽四处逃窜。
原本平静的湖泊也像是被煮沸了一般，水面剧烈翻腾，掀起数丈高的巨浪，向着四周疯狂扑涌。
温梨和玄霄的衣袍都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玄霄依旧面容冰冷，温梨则是抿着唇，面色苍白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场景。
一只纸人稳稳地站在九首蛟龙背上，双手叉腰，再次发出龙夜的声音：“有两下子，不愧是仙门第一人，那我就放这只九首蛟龙来陪你玩玩吧。玄霄，你可得好好陪它玩啊，哈哈哈。”
“你我都清楚，一旦这九首蛟龙去到人间……那场面，应该用不着我多说吧。”
龙夜的声音依旧嚣张又肆意，仿佛还带着戏谑的笑。
完全能想象出他此刻说话的跋扈模样。
温梨一阵默然。
玄霄静静道：“这是九首蛟龙。”
温梨不知道九首蛟龙的危害，但玄霄心里一清二楚，他决不能让这九首蛟龙去到人间！
玄霄飞身而上，和九首蛟龙缠斗了起来，要把九首蛟龙逼回无垠炼狱！
站在九首蛟龙背上的小纸人趁机跳了下来，飞到温梨面前，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是龙夜的目光透过这个小纸人，在看着温梨一样。
眼神复杂又温柔。
温梨眨了眨眼睛，出声：“龙夜？”
这张小纸人似乎不仅是传音符，能传递龙夜的声音，还是龙夜的眼睛。
透过小纸人，可以看到一切。
小纸人点点头，比起刚刚嚣张跋扈的声音，此时的声音仿佛卸去了伪装，声音带着几分担忧和温柔，轻轻道：“阿梨，这里很危险，你不能待在这里。”
温梨声音软软道：“我是来找你的，我答应过你，我不会离开你的。”
龙夜像是怔住一样。
迟迟没有发出声音，小纸人一动不动地看着温梨。
仿佛要把她的样子刻进脑海里，骨子里。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澄澈坦荡，润的，没任何遮掩，一腔真心全摆在这里了。
龙夜的声音忽然低沉，心疼道：“……你怎么把自已搞成这副模样了？”
温梨有些后知后觉。
直到小纸人靠近，伸手抚上她干裂的唇，她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温梨弯眼笑了笑，干脆应道：“是啊，谁让你离开我那么久。”
一开始，温梨对他的确没有什么好感，有也是虚与委蛇的成分占主要，更多的是戒备，提防，谨慎。但后来……
人总是情动而不自知的。
而真心是要用真心来换的。
龙夜沉默片刻，到底没有隐瞒温梨，而是坦诚以对地道：“阿梨，因为苍邪的缘故，这无垠炼狱封印毁了，所有的魔物都在这里，一旦我离开，它们便会倾巢而出，所有人都会死。”
“你看到的九首蛟龙，只是其中一个。”
他有很多理由可以诓骗温梨，把她骗走，但是他不想骗她。
哪怕是为了她好，他也不想骗她。
他不能为了自已心安，就用一个谎言让她恨自已一辈子。
恨，也是魔气的一种。
贪嗔痴，怒哀怨妒。
他不能让自已喜欢的姑娘，变成他不认识的样子。
温梨惊愕半晌，默默消化了龙夜的话，但一句话不是问苍邪和无垠炼狱的事情，而是整个人放松下来，笑眯眯地问道：“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责任感了？”
“当然是为了你啊。”龙夜回答得毫不犹豫。
温梨一怔：“……我？”
龙夜轻笑一声，语气戏谑宠溺：“你想啊，这人间若是没了，那往后我们要去哪里听评书，去哪里看戏，去哪里吃好吃的。”
温梨一时无言以对，好像挺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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