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楚尧盘坐在密室中的千年玄冰台上，皮肤表面浮动着诡异的暗红纹路。
三日后，就是他和温梨的大喜之日。
他想在成亲前，强行突破第十重焚天诀，这样一来，他就真的天下无敌了。就有更多的力量，去保护温梨。
忽然，石门传来细微的震动。
颜楚尧额角青筋暴起，此刻正是真气游走百会穴的关键时刻。
“阿尧！快停下！”温梨的声音伴随着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我查到了，焚天诀第十重根本是……”
轰然巨响打断未尽的话语。
颜楚尧瞳孔骤缩，看着温梨破门而入。
狂暴的真气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玄冰台瞬间炸裂成齑粉，赤红气浪将温梨重重拍向石壁。
时间仿佛被拉成细丝。
颜楚尧看着温梨像折翼的鹤坠落。
“阿梨！！”
颜楚尧踉跄着扑过去，玄冰寒气与焚天诀的热毒在经脉里撕扯出剧痛，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温梨倒在一地碎冰中，唇角不断涌出的鲜血染红胸前的衣襟。
“别动真气……”温梨冰凉的手指抚上他颤抖的手背，阻止颜楚尧给她灌真气：“第十重……是死关……”
每说一个字就有血沫溢出，温梨却努力扬起嘴角，笑了笑。
“这世上哪有什么刀枪不入的心法……其实……都是骗人的……”
练到第十重，颜楚尧就会走火入魔，彻底失去理智。
成为绝世杀器。
温梨一直很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武功，要不怕死，不怕疼才能练成。
颜楚尧不听，依旧疯狂地将真气源源不断地渡入她体内，却发现他亲手输入的真气，正在她破碎的经脉里横冲直撞。
“为什么闯进来？”他声音嘶哑得可怕，掌心贴着她逐渐冰冷的脸颊，“不是说好等我出关……”
温梨从怀中摸出半卷焦黄的典籍，染血的书页上赫然写着《焚天诀补遗》。
“我在你的……匣子里……发现了这个……”她急促喘息着，“第十重是错的，你会死……”
颜楚尧浑身剧震。
无声地眼泪落下：“是我错了……阿梨，是我错了，是我害了你……”
“不……你的错……”温梨的手突然攥紧他的衣襟，瞳孔开始涣散，“那天你找我要饴糖的时候……说我的眼睛像星星……”
温梨仰着脸庞，因真气和寒气的缘故，睫毛挂着碎钻般的冰凌：“阿尧你看，星星掉进我眼睛里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尾音消散在突如其来的剧烈咳嗽中。
颜楚尧惊恐地看着她吐出大块暗红血块，那是心脉彻底断绝的征兆。
他忽然想起前天闭关前，最后听见她在石门外哼唱的江南小调，曲调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颜楚尧的喉结在痉挛的哽咽中上下滚动，温梨的手，慢慢地……从他衣襟滑落……
焚天诀反噬的剧痛撕扯着五脏六腑，方才强行中断功法，此刻丹田已如火烧，可却始终抵不过心里的痛。
颜楚尧徒劳地收紧臂弯。
脑中闪过，她趴在妆奁前比划凤冠的样子：“要坠东珠的，压得脖子酸也不许笑我。”
喉头涌上的血腥气堵住了呜咽。
“这里太冷了，你会不会怕冷……”颜楚尧突然想到什么，扯开衣襟将人裹进怀里，后背重重撞上残存的冰柱。
千年玄冰的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与焚天诀的灼热在心脏处绞杀。
两股力量撕开胸口的瞬间，他看见温梨的睫毛动了动。
“我在。”他慌忙去握那只苍白的手，却抓了个空。
焚天诀赤纹突然暴涨，视野里铺天盖地都是血雾，他看不见温梨了。
“不要……不要……”颜楚尧发疯似的想要驱散血雾，却被自已失控的真气灼穿了手掌。
就在这个时候，一堆人闯入了密室里。
为首的玉生娇剑锋劈开血雾时，颜楚尧正盯着掌心半融的冰晶——那是温梨睫毛坠落的冰凌，此刻正化作一滴混着血丝的泪。
密室残存的玄冰映出扭曲人影，十二道寒光从不同方位刺来，他嗅到熟悉的松烟墨味道，是薛家剑阵特有的标记粉。
“把阿梨还给我。”颜楚尧喃喃着捏碎第一个剑客的喉骨，指尖残留的冰碴扎进对方瞳孔。
焚天诀真气洞穿第二人胸膛，滚烫的血溅在冰墙上，烫出滋滋作响的焦痕。
不知是谁的翡翠耳坠在血雾中摇晃，像极了温梨那对明月珰。
颜楚尧突然暴起，徒手撕开第三人的下颌……阿梨总说他指节太硬，描眉时会蹭花她的花钿。
“你这魔头！”玉生娇的喊叫声裹着剑风劈来，颜楚尧侧身时嗅到她发间的茉莉头油，眉头微蹙，阿梨从来不用头油。
这个念头让他喉头涌上腥甜，反手折断了玉生娇的臂骨。
玉生娇万万没想到，即使到了这样的地步，颜楚尧要杀他们，依旧跟杀只鸡一样轻松无比，玉生娇惨笑着吐了口血沫，想起了那人交代她的话。
断肢与冰渣齐飞中，颜楚尧看见玉生娇的嘴唇在动。
那些字句撞进耳膜时带着冰棱的尖锐：“都是你这个魔头！是你害死她的！你还想成亲？哈哈哈哈，你这辈子都成不了亲了！”
最后一个字落地时，颜楚尧正捏着某人的脊椎骨——温梨的脊背也这般纤细，那日他替她试嫁衣，金线绣的凤凰尾羽刚好垂在第三节脊椎。
暴走的真气突然凝滞。
颜楚尧低头看着穿透左肩的剑刃，脸上露出恍惚的笑意。
玉生娇的剑穗扫过他染血的下颌，是并蒂莲的纹样——如果他们能顺利成亲的话，大婚那日，温梨的盖头上应该，也绣着这个吧？
“你早就该死了！”
玉生娇的第二剑刺来时，颜楚尧听见自已筋脉俱废的声音。
真好，他其实早就应该死了的。
他也不应该练武。
如果他没有练武，他就不会遇到温梨，温梨或许就能和那个小白脸，幸福美满。
“她说要坠东珠的凤冠……”颜楚尧突然开口，喉间血泡模糊了字句。
丹田处传来碎裂的声响，他徒手掏向气海穴，捏碎了运转焚天诀的璇玑骨。暴走的真气化作冰锥从每个毛孔刺出，绽开血色霜花。
玉生娇的剑终于刺到颜楚尧面前时，颜楚尧缓缓闭上了眼睛，对着满地冰渣哼走调的小曲。
那是温梨总在研磨胭脂时哼的江南调子。
无尽的黑暗中，颜楚尧恍惚看见温梨嗔怪他弄脏了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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