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他们周六还管得好好的,星期天推过去的时候不小心脱了轨,钢琴的两只脚给弄断了。那天可没有那么多耐心的人来帮忙抬这笨重的钢琴。于是,来教堂的钢琴演奏家苹柯·希金丝太太不得不站在街上弹着曲子,剩下的那帮公理会成员,十位太太和一位牧师却站在教堂里面唱赞诗。更为糟糕的是,那个时候恰好洛娜几乎一丝不挂的出现在干豆房后房楼梯上,也在听着她们唱赞诗呢。
纽特深深地爱着洛娜·伍德,但时至今日他还没有一次机会和她说上话。让他难受的是,要是真有那么个机会他和洛娜说上话,他根本不知道说啥好。有时他要去干豆房跑腿,他又怕极了,深怕碰上洛娜不得不开口说话。他很想和洛娜说说话,那可是他一辈子的追求啊。但他不想马上有这样的机会,他要把要说的话想得好好的才去和她说说,但他现在还没有想好啊。洛娜来镇上都好几个月了,而纽特他自打第一次见着洛娜就陷入了深深的爱河。
每天想洛娜差不多占去了纽特八个小时的时间,不管他在干啥活都这样。纽特也是一个很开朗的孩子,有啥苦恼他从不藏着掖着,尤其是对皮·爱和迪兹。但时至今日,他还一次也没提到洛娜的名字。他知道,要是他不小心说出洛娜的名字,他一定会被嘲笑一通的,尽管他不怕别人笑话他,但对于他对洛娜的心思那是当了真的,那可一点儿也不是轻薄的事儿。要知道,这伙帽溪公司的家伙对于真感情从来就没有当过真的。
还有一点危险是,有人会看不起洛娜,觉得她丢人。警长不是这样的人,他可从不开女人的玩笑,甚至连女人这俩字都很少提。一想到洛娜可能受辱他纽特度难受得很,因为爱而饱受煎熬,但他的这点爱的愉悦也只是偷偷想想洛娜而已。
纽特知道洛娜是个,这可是可怕的事实,一点儿都不假。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纽特喜欢她。其实洛娜是被一个赌棍甩了的,这家伙觉得洛娜给他带来了厄运。后来她只得留在干豆房过日子,据说不管啥人她都愿意伺候。当然纽特还小,不知道这里面的事,他根本不知道是干啥营生的。他只是觉得洛娜干上她这行,和他自已干上的活计差不了多少,是碰上啥就干啥呗。他是这样想的,他自已也是懵懵懂懂就在帽溪公司当个马夫,洛娜当也是机缘巧合的事。纽特喜欢的是洛娜的性情,那种从脸上都能瞧得出来的性情。洛娜的脸可是全孤鸽镇最漂亮的脸啊,而他认为洛娜的性情也是全镇最好的。要是有机会和洛娜说上话,他一定把这些说给她听。在门口走廊的大部分时间里,纽特一直在揣摩用啥词儿去表达这样的意思。
波尔和奥古斯都先生俩经常掐来掐去,侮辱对方的那些话好比饼干面包一样被打来打去,让纽特很有点儿不自在。他们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干上一仗,而且吵着吵着一个甩飞刀,一个拉枪栓,使得他纽特心里盘算的那些对洛娜的话怎么也想不好。奥古斯都和波尔俩人不是安分守已的主,这俩人好像迟早要一决雌雄才肯罢休。纽特认为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赢家肯定是奥古斯都先生。皮·爱自以为是觉得他的枪法比科尔警长还好,但纽特可不会相信,谁能有啥本事比可科尔能干,那不是吹牛吗?他可不希望他俩真的打起来,如果真的打起来,波尔绝对完蛋。尽管有时想到波尔的那几个土匪党他纽特心里发怵,但他纽特还是很喜欢波尔的。波尔以前送给他一床瑟拉佩(一种墨西哥彩色毛毯)当做毯子用。他得黄疸病的时候波尔还让他睡过他那下铺。要是嘎斯把波尔给毙了,他就少了一个好朋友。纽特没有父母家人,朋友被杀他想都不敢想。
“你觉得科尔警长天都黑透了还在那边干啥呢?”他问道。
奥古斯都笑了笑看着纽特这小子蜷伏在门口下面的台阶上,样子和一只不安的小狗一样不得安宁。纽特几乎每晚都要问这个问题,他真担心这俩打起来呢。如果警长在,万一他俩打起来他也能给制止的。
“他嘛,就是在假装印第安杀手吧,”他说道。
纽特不相信这话。警长可不会没事儿闹着玩的。若真的有必要去那黑黢黢的地方呆着,肯定是有要紧事要办的。
一听到有人提到印第安人,皮·爱酒醒了。他一直讨厌印第安人。这三十年来老他担心有印第安人来找事,一个囫囵觉都没有过。他当巡警的那些日子里,他睡觉连眼睛都不敢闭上,深怕一睁开眼睛,有一个硕大无比的大块头印第安人正拿一个什么锐利无比的杆子给他戳过来啊。虽然他见过的印第安人个头都不大,但说不定他做梦见到的那些大块印第安人就在那儿等着办他呢。
“哎,那些讨厌的印第安人有可能会来的啊,”他说道。“警长去查查是必须的啊。要是我没这么懒,我也回去帮帮他的。”
“他才不稀罕你去帮他呢,”奥古斯都说道。他想用这话来试一试皮对科尔的愚忠。他奥古斯都清楚为啥科尔每晚要一个人去河边溜达,这个溜达与印第安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以前给这些人说过很多遍,这次他又把这话说给他们听。
“他去河边主要是因为他厌烦了我们几个在这儿叽叽喳喳的聒噪,”他说道。“他这人不合群,一直都这样。这人很倔,你休想让他合群的。他喜欢一个人呆在黑咕隆咚的地方擦他那把破枪。我担心,要是真有印第安人来,他还不一定发现呢。”
“他以前很行的,”皮说道。“这不,以前他在福特樊仝山不是侦查到一伙印第安人吗?”
“这我知道,皮,”奥古斯都说道。“他有时的确能在某个地方发现几个印第安人。那时印第安人多如牛毛,你可知道的。我敢保证,今儿晚他可休想抓到一个的。科尔这人吗就是让大家不得安生,这话一点不假的。我知道,他不是像有的人那样喜欢沽名钓誉。科尔对荣耀啥的不感兴趣。他这人嘛,做事太认真,不然他睡不着觉的。”
一时半会儿没人搭腔。皮·爱不喜欢奥古斯都在背后说科尔的坏话,但也找不出啥话来回驳奥古斯都。如果他能想起啥话来,他最多也只能把警长说过的话说一遍。
“我说啊,总还得有人费神管点事吧,”他说道。
“我无所谓的,”奥古斯都接着他的话说道。“科尔愿意为我,纽特,迪兹还有其他人受苦受累,替我们辛苦受罪,我没得啥多话说。有他这样一个大好人在身边为我们受罪这么多年有啥不好呢。但是你们若真的认为他是在为我们受罪,那你们可蠢到到家了,他其实根本不情愿干这些。你们要知道他这时一个人躲在一出灌木丛后面悄悄高兴来着呢,在那儿他就可以免得听波尔喋喋不休的说他那婆娘的那些事儿。其实我俩都知道,这里方圆六百里根本没有啥坏人的。”
波利瓦起身走到马车后面去屙尿,纽特感觉到他这个尿好像屙了十到十五分钟。每次波利瓦去屙尿,嘎斯就会把他那块老式的银怀表取出来盯着看,一直看到波利瓦屙完。有时他还从他一直不离身的贴身背心里取出一只笔来,写下波利瓦屙尿的时间。
“这样就可以知道这家伙老得有多快,”奥古斯都说道。“人老了,尿只能一滴一滴的屙,就像奶牛仔儿一样滴不出几滴尿来。我最好把这些都记下来,以备我们知道啥时该另外请厨子了。”
有那么一会儿,那俩猪对波利瓦好像更感兴趣,它俩不太愿意理会奥古斯都,他这会儿又多喝了些威士忌。波尔把他那把刀从马车上取了下来,进屋子里去了。那俩猪跑到纽特身边让他挠挠它们的耳朵。皮·爱身子靠在栏杆上,已经在打呼噜了。
“皮,醒醒。去床上睡吧,”奥古斯都一边说一边用脚踢他,把他叫醒。“我和纽特可能把你忘在外面,如果那样,这里的俩贪吃的猪儿会把你连皮带扣儿都给吃光的。”
皮眼睛都没睁开就跌跌撞撞的进屋去了。
“它俩不会吃他的,”纽特答道。“小猪儿刚才还在下面的梯坎上猫着,像一条狗那样好得很呢。”
“我知道它们不会把他给啃了的。但你不把话说重点儿,皮不会动的,”奥古斯都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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