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二躲着她们娘俩：“婶子你看，她们疯啦，要打人。”
三婆婆看着还是顾氏吃亏，同香草娘上前拦住她们，哄劝道：“她婶子，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大气性，咋的啦？”
顾氏满肚子的委屈无法言状，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诉说自家事情：“他们害死了善宝，我要他们给善宝偿命！”
“他婶子，你莫不是气糊涂了？”三婆婆还当顾氏说得是气话，她们以为的“害死”，不过是因为不小心而出现的意外。
朱老汉为了掩盖自家的丑事，一瘸一拐的往顾氏跟前走，态度诚恳哄劝道：“老大家的，你的委屈，我来给你做主，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当务之急五月最要紧。”
顾氏听说朱老汉能给她做主，才暂时罢休，又顾着眼前披头散发，衣衫狼狈的女儿，一把抱着她：“我的儿，你受苦了！”
林初夏指着朱二愤愤不平道：“他们欺负阿娘，善宝心疼阿娘！”
说着又很委屈的自责：“善宝没用，没护住阿娘。”
三婆婆惊慌叫出声：“善宝？！”
顾氏抱着林初夏嚎啕大哭：“善宝，阿娘不要你护着。娘有你大姐，有你西姐。阿娘求你了，快走吧，莫再缠着你大姐。”
林初夏不出声了，方才乱成一团的院子里，只有顾氏的哭声，凄惨、悲痛、不舍和矛盾。
林初夏为了逼真，浑身发软的瘫坐在地上后，才假装清醒过来，诚惶诚恐的来了一句：“阿娘，你为何哭？方才好像有人说，善宝是被人谁害死的，二叔二婶吗？”
天色己暗，大家看不太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清楚听见她说话，还是平日的五月，胆小畏缩。
朱老汉知道这件事若不摆平，朱家不会太平，也不管自己脚伤，吩咐张氏：“去点灯，都到上房里来。”
其实有话院子里也能说，所谓上房不过就是堂屋，能坐下人的就巴掌那么大的地方，这是朱老汉在暗戳戳的撵邻居们走呢。
朱老汉要面子，多年的邻居，三婆婆他们听懂他话里意思，知趣的离开。
堂屋里，朱老汉恐怕外头有人听了去，低低的呵斥朱二两口子：“你们干的好事，教唆二妮去害善宝。”
胡氏捂着肩膀，瑟缩在朱二后头，慢慢的朝顾氏走近了几步，率先开口：“大嫂，真不是我教唆的孩子， 我都不知道这事儿。”
此时德宝带着二妮从他们父母身后走出来，二妮己经吓的站不住了，德宝用力拉着她，兄妹二人双双跪下。
德宝开口道：“阿公，二妮知道错了。二妮你说，是不是你叫善宝拿枝条去抽驴子的？”
二妮说不出话来，只顾呜呜的边哭边点头。
“是你娘叫你去教善宝的不是？”朱老汉厉声问道。
“爹！是二妮自己！”胡氏喊。
“二妮，”德宝拉了一下二妮，“二妮你说，是阿娘叫你去的吗？”
二妮在德宝问话下，哭着摇了摇头。
德宝很满意二妮的回答，又去求朱老汉：
“阿公，二妮己经吓坏了，说不出来话了，她知道错了。您要罚就罚我吧，是我没教导好二妹。”
嚯！原来还有个厉害角色啊！
十一岁的德宝。
林初夏不得不佩服他，刚才那一会儿的功夫，在西厢房里，己经哄二妮将责任都承担下来了。
也佩服这一家子，不要脸到这种地步，最后的错误都叫一个小孩子来承担。
果然，有二妮的承认，朱老汉的脸色瞬间好多了。
大孙子己经长大，夭折一个小孙子就显得没那么重要。
胡氏也是机灵，立即跪下磕头：“爹，是儿媳不好，儿媳没教导好二妮，让她惹事了，您罚我吧。”
又朝顾氏赔不是：“大嫂，是我不好，没养好孩子，害了善宝。是我对不起你。”
林初夏不理会她假惺惺的赔礼，而是想听他们怎么解释杀人动机，对着二妮逼问道：“你为何要害善宝？他跟你有何仇怨？”
二妮嗫嚅着，哆哆嗦嗦道：“阿娘说大哥读书好，要是能去城里读书将来必有出息，但大伯不会带大哥去，因为他有善宝，善宝也说大伯要回来带他去城里了。我就，我就·······”
“你就害死了善宝？！”顾氏觉得不可思议！
上头两个丫头他们阿爹不喜，她们跟阿爹也亲近，从不问起阿爹。唯一的儿子善宝，阿爹每回回来还能逗弄一下，所以善宝经常会问起他阿爹，自己不过是随口哄孩子，说他阿爹就快将他带去城里了，谁曾想这成了他被人嫉恨的理由。
“二妮，你何故如此？伯母待你不薄，善宝亦拿你当亲姐姐。”她不能接受这个不算理由的理由。
林初夏从二妮眼前的状态来看，能一口气将方才的话表达的完整清晰，倒不像是这一会儿的功夫跟着德宝现学的，竟像是她真实的目的。
或者说是他们二房里真正的目的，平日里多次提起时，二妮上心罢了。
朱家如今仗着朱辉的势，种着顾氏的田，才能在瓦弯镇活的人模狗样，二房里希望大房的男丁善宝残了，伤了，甚至没了，他们二房的德宝就能吃到大房的红利。
至于城里的那一个，毕竟是外室所生的私生子，即便在乡下也是上不了台面的。
这么想也是说的通的，相对于每年病死，冻死，饿死的人来说，朱家的生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不过林初夏对他们的毫无人性真是叹为观止。
胡氏又开始惺惺作态的将二妮拉在顾氏面前：“大嫂，二妮犯了错，叫由大嫂处罚，将她打死给善宝赔命吧。”
张氏呱啦呱啦劝顾氏：“老大家的，事己至此，就是把二妮打死，善宝也活不过来了。”
果然如林初夏料想的那般，他们最多把二妮打一顿，然后不了了之。
可是他们不知道那是两条人命啊，心里暗骂：死老太婆，五月可是被你们打死的！
于是带着哭腔道：“二妮，害死善宝的是你，这么多天你为何不说，我挨打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对，大姐差点被打死了！”西丫稚嫩嘶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愤怒，可是这愤怒在这群将孩子生死看得跟牲口去留一样的大人眼里，根本就微不足道。
朱老汉再次发话：“胡氏没教养好孩子，的确有错。今夜就罚你就在院子里跪上一夜。”
“爹！”就这胡氏不愿意，她觉得虽然是春天，但夜里还是很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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