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五月抹泪道：“五月不哭，阿公不是冲你。阿娘给你擦点药吧，很快就会好了。”
“那阿公是冲谁？是冲善宝嘛？”林初夏还是哭，不相信的问顾氏。
顾氏无法回答她，脸上无法言状的愤怒让她狠狠咬住牙，随后转移了话题：“我去给你拿药，回来擦一擦。”
林初夏看到顾氏眼里对自己孩子的心疼，也看到提起朱老汉时，顾氏脸上的恨意。
那正是她想要的，林初夏觉得那份疼痛没有白受。
为了让顾氏对五月身上的伤印象更深刻，涂药的时候，林初夏只管仰着头闭上眼，将腿伸在顾氏面前，任由顾氏给她上药，嘴里“哎吆哎吆的”叫个不停。
东厢房里林初夏在哭闹，西厢房里胡氏在抓狂。
她带着二妮跪了整整一夜，不论是头、腰、大腿都在疼，特别是膝盖，己经没有知觉。还有肩膀，昨儿给老大家的刨一撅头，疼得她此刻都抬不起胳膊。
可是她连躺下歇会儿的功夫都没有。
今日本就轮到她在家烧饭做家务，又要给善宝做法事，她若躲懒，公婆都会骂死她的。
偏生此时二妮又发热了，一时急的她不知该顾哪一头好。
朱二一早就被打发去请独眼婆婆，她能指望的只有德宝，于是推了推熟睡的德宝：“德宝，德宝，起来帮阿娘一把。二妮发热啦，你起来照看一下。”
德宝哪里是个能起早的人，何况昨儿五月娘俩闹腾那么久，害得他很晚才熟睡，这会儿还得正是困倦，并不理会阿娘的请求，嗯嗯半天也没回应。
胡氏无法，只能先去舀水打湿帕子，好给二妮敷在额头上。
等她拖着酸疼的身体到水缸前一看，水缸里水并不多。
昨日就该去挑水，可是这几日忙坏了，她偷了懒，想等晚上朱二或者老大家的去挑水，谁知道昨晚又闹了那一出，就把挑水的事儿给忘了。
而此刻，老大家的在东厢房给五月涂药，涂了那么久也不出来。
若是叫公婆发现水缸亏要没有水了，挨骂的肯定是自己。她无奈端了一盆水回房，给二妮敷上湿帕子后，强撑着挑了水桶出门。
院外的驴子又开始叫起来，叫的张氏的头疼越发厉害。
他们家的驴子，老头子宝贝着呢，早上都要喂一盆含着麸糠的饲料。要是还不烧水烫麸糠，老头子要骂人的。
老头子脚受了伤都没歇，这会子踮着脚去屋后茅坑挑粪。
因为没睡好的头疼又算什么呢，张氏趁这功夫骂骂咧咧的自己去灶房烧水。
可能走的急了，踩到一颗鸡屎，脚下一滑，摔了个屁股墩儿。
昨儿鸡鸭都没关进笼子里，如今满院子鸡鸭，满院子鸡屎鸭屎。大媳妇方才扫地居然没看见！
“一个个都是死人啊，满地的鸡屎没人铲。等会儿家里来了人，你们不嫌丢人啊？”张氏的愤怒无以表达。
可是这一句被隐没在她絮絮叨叨的谩骂声里，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出来问候一声她这摔倒的婆婆。
张氏只能自己爬起来，走到杂物间门口喊顾氏：“满地的鸡屎鸭屎，你快出来，将鸡鸭先关起来，继续扫院子！”
换做平日，顾氏不用婆婆使唤就去了，今日瞧着五月哭红的双眼，好半天才磨磨蹭蹭的出来，开始撵鸡，撵得无精打采的。
张氏端着盆往水缸里舀水，刚想张嘴骂她，才发现水缸里水不多，便又开始骂老二家的。
好容易刮干了水缸底的水，够一盆喂驴的，她赶紧端进灶房。
烧水的时候才想起，家里的饭碗昨晚让五月砸了一大半。气的撅着屁股又去寻找家里能用的旧碗，不然今儿早上大家都不要用早膳了。
这边找碗的功夫，那边锅膛里有树枝，带着火苗从锅腔里掉了下来。
火苗很快将锅膛附近的柴火燃烧起来。
等朱老汉挑好大粪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灶房里正往外冒火光。
他大惊，慌忙问道：“谁在里头，着火了嘛？”
张氏手里抱着一摞碗，还站在吃饭的屋里头，听到喊声，方才想起，她还在烧水呢！
吓的把碗往桌上一放，就往灶房跑。
还没跑开，就听见“哗啦”一声，一摞碗从桌上掉了下来，摔碎了。
她顾不得碗，一头就要往灶房里钻。
火势己经着了起来，朱老汉叫住她：“莫进去了，舀水！”
说着踮着脚朝水缸跑去。
而此时水缸里己经没有水了。
朱老汉气急败坏，骂了一句：“懒到骨子里都生蛆了，水不要用完不知道去挑。”
张氏开始哭叫：“老天爷啊，这该怎么办啊？”
灶房在东厢房一排最南边，其次是吃饭的隔间，紧挨着就是林初夏和西丫住的杂物间。
顾氏听到动静从鸡圈里跑了过来，跑进杂物间就将西丫抱起来，对五月急切道：“五月，快出去，走水啦！”
等两个孩子安全出来后，顾氏看到朱老汉拿着扫把朝灶房扑去，她也摸了一把旧扫把去扑火。
林初夏见状跑进杂物间拿出几把铁锨，学着顾氏的模样往火苗上砸。
火苗的窜起很快惊动了最近的三婆婆一家，他们不管出于自救还是助人，都做到积极救火。
奈何远水解不了近渴，三婆婆家里所剩的两桶水提过来后并没有让火势变小。
于是大家也只好用工具，用的最多的，就是林初夏拿出来的铁锨。
在救火的人里头就数朱老汉最卖力，那可是他建起来的房子，只见他冲在浓烟烈火里头，不顾命的扑打着。
其余人齐心想帮他将火扑灭。
林初夏也在里头出力，抡着铁锨一顿乱拍，心里却有明确的目标——朱老汉的腿！
昨晚踢她的那条腿！
昨日明明刨了一撅头，怎么这会儿还能打能蹦的。
看来还得再下点力气！
于是林初夏看瞅着没有在意她，看准老头的腿，举起铁锨拍下去。
一下，两下。
扑空，扑空，还是扑空！
妈的，怎么没有准成呢？
林初夏着急，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上天给她的好机会啊，千万要把握住！
好的，拍上去了！
力道不够大，再来一下。
成了！
林初夏迅速换了一个位置，跑到火势小地方，大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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