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分明从她看顾氏的眼神里,看到不仅有轻蔑还有同情呢。
可不是让她蔑视和同情嘛,尽管顾氏不愿意,却一句反驳的话都不能说,只能接受两个孩子唤自己“阿娘”。
而她袅袅婷婷的拜见:“奴家丽娘拜见姐姐。”
顾氏的反击也毫无力度,甚至自取其辱:“我不是你姐姐。”
丽娘声音清脆悦耳,一副心甘情愿做小伏低的模样,却在气势上将顾氏压的低低的:
“姐姐羞煞奴家,都是伺候老爷的人,姐姐就看在老爷的面子上,莫同奴家计较。”
顾氏憋红了脸,“谁是你姐姐?无名·······”
“好啦,丽娘是讲礼数的人。”朱辉不耐烦打断顾氏的话,“去给丽娘收拾一间房出来,福宝留在乡下,丽娘得先陪他住一段时日。”
张氏忙道:“正好有一间新建的空房,五月,你跟着一起去收拾。”
顾氏这才想起,自己的孩子还没有叫过爹爹,遂道:“五月,西丫,先见过你阿爹再去。”
林初夏这才想起,自从朱辉众星捧月进了门,到现在为止她还没首面过他呢。于是拉着西丫,怯生生的不敢抬头,只弯腰叫了一声:“阿爹。”
林初夏在五月的记忆里,只记得朱辉那双凶恶冷漠的眼睛,面对亲生女儿,像面对家里养的一只犯了错的狗一样。
此时面对她们姐妹的还是那双眼睛,嫌弃她们畏畏缩缩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去吧,帮丽姨照看着点儿,再不仔细揭了你的皮。”
仿佛善宝的死,还是五月的错。
林初夏于是拉着顾氏的胳膊,缩头缩脑的离开了。
西丫懵懂的跟在后面,出了堂屋却跑得跟兔子一样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张氏对丽娘母子几个相当不错,居然把二妮姐妹现在用的木板床腾出来给她们。
还开心的去菜园里又多拔了一把菜,又将屋后柴堆旁的菌子都摘了回来,准备亲自下厨用菌子来烧肉,那可是儿子从城里带回来的豚肉,夏日里镇上买不到的。
顾氏这边忍着心里的不快,去自己房里拿了一套铺盖出来,给丽娘放在床上。
林初夏卖力的把房间又打扫一遍,当然了,看不见的边边角角那是没有办法。
又勤快地把铺盖铺好,至于铺的整齐不整齐,智者见智仁者见仁,她就是一个乡下丫头,水准就那样。
还殷勤的去帮丽娘拿行李,丽娘看她动作粗鲁,连拖加拽,慌忙叫停:“你莫动,里头有贵重物品,休要给碰坏了。”
林初夏仿佛没听出话里的嫌弃意思,不拿行李,那你自己去拿行李,我给你抱孩子,拍了拍手道:“那我来抱福宝。”
丽娘看她那黑黢黢的双手,方才还帮她娘抱过一回柴火:“不用,小宝不用抱,放在地上即可,她阿姐看着玩。”
林初夏不再勉强,“好,你放地上我给你看着。”
丽娘不能再忍受:“你先去将手洗干净再来。”
林初夏看看了自己的手,的确有些灰尘,使劲朝自己身上蹭了蹭,伸出去给她看:“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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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屋里出来的卢氏嘲笑着道:“五月,你姨娘嫌弃你手脏呢。”
林初夏也不恼:“我手不脏,我娘天天叫我洗手呢。”
刚巧顾氏听到了,不悦的冲卢氏道:“她也配嫌弃我女儿?!”
泥菩萨也有了几分脾气,林初夏很高兴,笑嘻嘻纠正卢氏:“她是丽姨,不是我姨娘。”
丽娘讪讪的,瞅着老爷在堂屋里同乡亲们高谈阔论,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又瞅着简陋的屋子,面露愁容,屋里别说梳妆台,连一张像样的桌子、台子都没有,给她放置衣物的,是一个半旧的藤条框子,盖上盖子就是台子。
她伸头瞅一瞅老爷的两个女儿住的房间,居然是杂物间,堆了半间屋子的农具,除了一张简易的木板床,床头一个半旧的木箱子是唯一能入眼的东西。
她娇生惯养的儿子,以后要在这地方长大,想想都觉得可怕。
她的害怕,在天色擦黑的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
孩子刚到乡下,白日里还觉得新鲜,晚上就不行了,到处都是漆黑一片,屋里的油灯也只有微弱的光。
屋里起先熏的药草,因为太过呛人不得不熄灭,随着药草的熄灭,蚊虫蜂拥而至。
门窗都没有纱帘,蚊虫嗡嗡绕脸,老鼠肆意进出,她似乎还看到一条蛇在她的尖叫声里溜走了。
玉屏不喜欢这里,不停的念叨着要回家,福宝表达不清楚,只是哭泣。
丽娘原来在城里,还有一个老婆子使唤,如今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何况在这等条件之下,她招架不住。
朱辉在被里正宴请过之后,又陪他爹娘吃了几碗酒,吃的晕晕乎乎,早早进东厢房歇息。
顾氏在张氏的默许下,也早早进屋里伺候他茶水。
丽娘带着两个孩子,在简陋的屋里无助的煎熬着,能帮她的只有林初夏。
林初夏一晚上都在伺候她,给她端茶倒水、给她熏药草,给她熄灭药草,给她拍蚊子,赶老鼠,给她哄孩子。
哄孩子时候,那语气同张氏如出一辙:“乖,福宝不哭,再哭猫妖来将你抓去!”
听到这话,不仅福宝没有止住哭,连玉屏也开始哭起来,
“怎么还哭啊?!再哭猫妖真来了!猫妖来了,连阿婆都打不过他们。”不仅语气像,说的话也是一字不差。
如此这般,还是没有哄好城里来的两个小孩。
玉屏终于找到可以说出口的理由:“阿娘,玉屏要回家,不要在这里,这里有猫妖。”
丽娘哄着她:“玉屏不怕,没有猫妖。”
西丫也帮忙哄着他们:“有猫妖。猫妖只抓爱哭的小孩,不哭它就不抓。”
玉屏吓的真的不敢哭了,还是抽抽噎噎要回家。
福宝却还哭着,怎么都哄不好的那种,小手不停的抓挠着。
丽娘越发的烦躁!
她的身上己经被蚊虫叮咬了无数口,想必一身娇嫩皮肉的孩子,肯定被叮咬的受不了才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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