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听朱二诅咒他们，气愤道：“这是一个叔叔说的话吗？有你这样的父亲才教出那样恶毒的儿子！”
朱老汉手里正编着箩筐，听到他们开始争吵，把箩筐往边上一扔，板着脸道：“都住嘴，日日的鸡犬不宁，还像一家人吗？”
“一家人，会害死善宝吗？
一家人，会蓄意谋害西丫吗？
一家人，会一大早诅咒自己的侄女吗？”
顾氏像一只护着鸡崽的母鸡，虽力量轻微，但依然努力的用尽全身的力量。
朱好汉不耐烦：“老大家的，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老二也不过说说而己。”
林初夏正在给玉屏梳头，目睹这一切，冲顾氏可怜兮兮的喊一声：“阿娘，咱们斗不过他们，莫要气坏身子。”
这可不像最近的五月，像极了从前的模样。
顾氏就知道这个女儿不会无缘无故的就算了，于是配合她不再出声。
院子里恢复了平静。
林初夏颤抖着，趴在玉屏耳朵边轻声道：“瞧着吧，二叔想让我们大房都去死，包括你和福宝。”
玉屏本没有听懂大人们在说什么，但听懂林初夏的话，只是她对死的概念有些懵懂，可能还觉得是件好玩的事儿。
咧着嘴笑道：“我们大房都死了，我和福宝也死了，还能回到城里吗？”
沉默的院子里，玉屏的话像一颗响雷，砰的炸进所有人耳朵。
丽娘在屋里给福宝穿衣裳，福宝站在床榻上，她站在床前，听到外头玉屏的话，急忙往外跑，想阻止玉屏，怎奈手上还攒着福宝衣衫上的系带。
她刚一抬脚，扯得福宝扑通一声从床榻上摔下来。
惊得丽娘大喊：“福宝！”
福宝下巴和鼻子都磕在地面上，沾染了地面上灰色的 尘土，但也看出破了皮，憋了半天气才哭出了声。
不知发生什么的玉屏头发也不梳了，跑向屋门口，异常期待有意外发生：“丽姨，福宝死了吗？”
丽娘抱着福宝，一脚踢过来：“黑了心肝的，不能盼着点福宝好嘛。”
玉屏满怀好奇想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没想到是自己挨了一脚，又被亲娘骂，委屈的哭了起来。
丽娘还是后怕，抱着福宝走出来，对着玉屏指桑骂槐：
“挨天杀的坏种，一大早诅咒自己的骨肉至亲。想害自己的亲人，多歹毒的人能干出来这种丧尽天良的缺德事儿！”
朱二脸上讪讪的，张氏也听出里丽娘是在骂朱二，替自己儿子出头，指着丽娘凶道：“怎么哪里都有你插嘴的份儿，你一个外室，安分点吧。”
林初夏跑过去拉起玉屏，胆小可怜的劝丽娘：“丽姨，莫要说了，到时候吃亏的是我们。”
丽娘正在气头上，借着林初夏的话又发挥：“安分的人就是吃亏，被别人弄死了也只有掉眼泪的份儿。倒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却活的好好的。”
林初夏又添了一把火：“丽姨，莫要再说了，我们跟阿娘一首都是这么受欺负的。”
福宝的哭声惨绝人寰，玉屏也巾帼不让须眉，一时间丽娘又生气又心疼，哄了几声福宝，踱着脚冲林初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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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人各怀鬼胎，一时间倒任由着她撒泼，不敢再接她的话。
朱二还站在水缸跟前，林初夏端着盆要往那边走的时候，瑟缩着肩膀慢慢腾腾。
从丽娘那边看过去，那是吓的都不敢靠近朱二，生怕朱二打她。
而那边顾氏早己偃旗息鼓，领着西丫站到杂物间门口，连一句话也不帮她说。
丽娘气恼她们的不作为，也气恼她们的懦弱，被人欺负成这样，也不肯为自己去争。
林初夏打水过来，又忙着给德宝拿帕子。
福宝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丽娘哄着他：“福宝不哭，丽姨给福宝洗脸。”
想起自己的孩子，不能叫自己一声阿娘，自己也只能自称一声“丽姨”，心里头窝囊的还想骂人。
可是此时此刻，她一个外室，她谁都不能骂，只能掉眼泪来发泄自己的苦楚。
福宝的鼻子和下巴都蹭破皮，清洗过后血丝还是源源不断的渗出来。
丽娘心疼不己，使唤林初夏：“去拿伤药给福宝擦上。”
林初夏为难：“丽姨，家里没有外伤药了。”
丽娘肺都要气炸了：“你不是会配药吗？怎么会没有伤药？”
林初夏纠正她错误的看法：“丽姨，我只是认得哪些药草能卖钱，不会配药！”
“要紧关头不顶用。”丽娘使唤道：“你跑得快，去医馆给德宝拿些伤药来，莫要恶化了。”
其实德宝脸上的伤口，几乎乡下每个孩子都磕过，通常不会恶化，一两天之后结痂就慢慢好了，大家都不当一回事儿。
如今丽娘要林初夏给他拿药涂，无非是给朱二和玉屏的话吓的。
林初夏没有拒绝，伸手要钱：“一大早，总不能就赊账吧。”
丽娘去屋里摸了几个铜板给她：“跑快些！”
林初夏到了表舅家，医馆还没有开门，听说她要外伤药，表姐高月柠皱着眉头哭笑不得：“你们家可真热闹，一大早就染血光。”
林初夏讪笑道：“谁说不是呢，大的喊，小的哭。”
高月柠带她去前头药柜跟前，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外伤药，抱歉道：
“不是不卖给你，外伤药还真没有了，最近不知怎么了，老是有外地人来我们医馆买外伤药。经常的卖脱销。”
林初夏隐约知道为何他们家的外伤药为何总卖脱销，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就没有一点库存的嘛，不行先给我一点儿，应付一下丽娘。”
“二哥一大早进城买药去了，我问问阿爹。”
高郎中早上出门强身健体刚回来，还在院子里洗脸，听说药没有了，也没有进屋，就对着高月柠道：“那你去配一副，给五月一些即可。”
高月柠虽不通医术，但从小到大耳濡目染，常见的药品还是熟悉的，在父亲的口述中飞快的抓药。
一边抓药一边重复着父亲的话：“野菊花两钱，薄荷脑一钱，黄柏一钱半克，黄精半钱克，樟脑一钱克，土槿皮三钱克，蛇床子一钱，小蓟两钱，白芨两钱。”
林初夏暗自记下药方，不禁感叹：“这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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