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杉在消毒水气味中睁开眼时，腕表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病房窗帘缝隙漏进的月光恰好照亮楚红绫的侧脸，她正在用棉签蘸取他枕边残留的蜘蛛纹身碎屑。
“学姐...“他哑着嗓子撑起身，锁骨从病号服领口露出来，“我的工具箱...“
“砰！“
楚红绫突然单手撑住床头，战术腰带上的对讲机撞在金属栏杆上。她指尖燃起一簇火苗，将林杉困在床与自己的身体之间：“王硕尸体上的贯穿伤，和你工具箱里缺少的十二枚伞骨有关吗？“
林杉的瞳孔在火光照耀下收缩成一点。他目光扫过女人腰间软剑，那里缠着刚从现场取回的伞骨碎片——沾染着相柳毒血的，本该腐蚀万物的伞骨。
“我不知道...“他揪紧被单往墙角缩，后脑纱布渗出新鲜血渍，“当时太乱了...“
火苗忽然暴涨三寸。楚红绫捏住他下巴，拇指按在那颗小巧的泪痣上：“化工厂监控拍到个撑伞人影，身高体型和你...“
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响起。楚红绫颈环式通讯器迸出刺眼红光，指挥部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楚队！停尸间...王硕的尸体...在动！“
林杉在女人转身瞬间勾起嘴角。他腕间的青铜莲花闪过幽光，相柳毒血正在通过伞骨与尸傀建立联结。当楚红绫冲出门时，他赤脚踏上窗台，病号服下摆被夜风掀起，露出腰间缠绕的暗金符带。
“该收网了。“他对着月亮呢喃，伞尖轻点虚空。
......
生物实验室负二层弥漫着福尔马林与腐肉混合的恶臭。楚红绫挥剑劈开铁门时，正看见王硕青灰色的尸体在解剖台上抽搐。暗红色蜘蛛纹身己蔓延到整片后背，鼓胀的血管里流淌着荧光绿的毒液。
“三队封锁出入口！二队准备净化符！“她甩出七枚铜钱布阵，赤练剑燃起焚天烈焰，“这是相柳毒株感染的尸傀，弱点在...“
尸傀突然睁开全黑的眼睛。
楚红绫的剑锋距离它咽喉还有三寸时，解剖台轰然炸裂。数以千计的尸蟞从王硕口中喷涌而出，甲壳摩擦声如同恶灵的嘲笑。火焰剑芒扫过虫群，却在撞上毒液时诡异地熄灭。
“退后！“她扯过研究员撞开虫潮，小腿瞬间被腐蚀出森森白骨。尸蟞群汇聚成巨蟒形态，实验室的防爆玻璃在毒雾中滋滋融化。
黑暗中有伞骨破空声。
十二道青光穿透通风管道，精准钉入尸蟞巨蟒的七寸。楚红绫猛地抬头，看见林杉倒悬在钢架上，苍白脚踝缠着渗血的绷带，手里握着不知从哪捡来的消防斧。
“林杉？“她愣神的刹那，少年己经重重摔进虫堆。
尸蟞群立刻调转方向。楚红绫眼睁睁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被荧光绿淹没，消防斧徒劳地劈砍着虫群。她咬破舌尖喷出精血，赤练剑化作火凤冲霄而起。
“朱雀焚城！“
这是她第一次在室内使用禁术。火凤掠过之处，实验器材熔成钢水，尸蟞在惨叫声中碳化。当最后一点毒雾消散时，她看见林杉蜷缩在墙角，双臂布满深可见骨的咬痕，掌心却死死攥着半枚蜘蛛纹身。
“为什么回来？“她扯开领带给他包扎。
“工具箱...“少年疼得首抽气，“要被扣劳务费...“
楚红绫突然按住他颤抖的手腕。灵气探测仪数值依旧停留在F级，可那些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林杉适时地咳嗽起来，指缝漏出几缕黑血：“好冷...“
抵抗组织行动的最佳时机，往往在凌晨西点十分。
林杉站在天台风口，伞尖垂落的血珠连成红线。脚下百米处，十三名暗网成员正在搬运相柳灵骸残片。他们脖颈都有蜘蛛纹身，和王硕一样的青灰色血管在皮下蠕动。
“五个通玄境，八个启灵境。“他舔掉溅到唇边的血，剑伞在月光下舒展成杀戮形态，“比尸蟞好吃点。“
第一声惨叫响起时，楚红绫刚拿到尸检报告。王硕胃里提取的荧光液体，与二十年前“焚城事件“的生化样本完全一致。她攥着报告冲进病房，却只看到空荡的病床和窗外飘落的青铜色伞骨碎片。
“楚队！西区仓库发生异能者火并！“
当她赶到现场时，月光正照亮地狱般的场景。十三具尸体摆成逆五芒星阵，每具尸体的心脏位置插着半枚蜘蛛纹身。林杉昏迷在血阵中央，白衬衫变成暗红色，怀里抱着个脏兮兮的工具箱。
“救...“他气若游丝地伸手，工具箱“恰好“翻倒，露出里面染血的伞骨零件，“有怪物...“
楚红绫蹲下身时，龙凤玉佩突然发烫。她看到少年锁骨处浮现血色莲纹，转眼又消失不见。当医疗队抬起林杉时，谁也没注意他的指尖正渗出荧光绿的毒液——那是操纵尸蟞群时沾染的相柳毒素，此刻却温顺地渗入地底。
远处塔吊上，苏九黎合上鎏金笔记本。他手中的判官笔在林杉照片上画了个问号，脚边跪着的陈昊浑身爬满蜘蛛纹：“主人，为什么不让属下...“
“嘘。“苏九黎将笔尖抵在他眉心，“好戏要开场了。“
晨光穿透云层时，林杉在担架上睁开眼。他听着楚红绫与总部的争吵声，掌心轻轻伞柄——那里多了一道裂缝，是强行吸收相柳毒素的代价。
“疑似夜枭？“楚红绫对着通讯器低吼，“他只是个F级...“
林杉闭上眼睛笑了。这个笑容没有伪装的怯懦，而是猛兽舔舐伤口时的餍足。当楚红绫回头时，看到的依旧是那个苍白孱弱的少年，在晨曦中脆弱得像要化开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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