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市地铁二号线浸在粘稠的黑暗里，林杉的伞尖在瓷砖地面拖出蜿蜒水痕。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隧道墙壁的应急灯突然转为暗红色，将他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鬼魅。
“前方到站，归墟广场。“
电子播报声裹挟着奇异的青铜编钟音调。林杉数着步数，第三块松动的地砖下藏着上周埋设的纳米感应器——此刻正在疯狂震动。他假装弯腰系鞋带，指尖弹出的青铜丝己切断三米外的红外射线。
“夜枭先生。“穿铆钉皮衣的DJ从阴影走出，打碟机缠绕着青铜锁链，“这首《死亡安魂曲》，是炽凰集团送你的葬歌。“
音浪具象化成锯齿状波纹，林杉旋身开伞。《清明上河图》伞面泛起涟漪，将声波折射成超市促销广播。当DJ错愕时，伞骨间激射的纳米丝己缠住他的机械义肢。
“音准比上周进步了0.3个八度。“林杉扯动丝线，DJ的改装耳蜗迸出火花，“可惜鼓点还是抄袭2018年的格莱美获奖曲目。“
隧道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林杉瞳孔收缩，他看见十三个穿校服的孩子机械地走来，每人胸口都嵌着青铜芯片——正是上周从电影院救出的幸存者。他们的手机屏幕亮着相同的暗网界面：击杀夜枭，解锁解药。
“哥哥...“领头的女孩举起美工刀，瞳孔泛着青铜光泽，“妈妈说你是坏人。“
剑伞在掌心震颤。林杉想起三天前楚红绫发来的尸检报告：这些孩子的脑垂体都被替换成了青铜储能器。他踏着通风管道跃起，伞面降下的雨帘中混入麻醉烟雾。
“闭眼。“
轻喝声中，伞骨迸发高频闪光。孩子们集体僵首的瞬间，林杉的校服纽扣弹射出微型手术刀。当他切开第三个孩子的衣领时，发现了更可怕的东西——他们的颈椎骨被打入青铜钉，排列成微型北斗七星。
“出来吧。“林杉突然将手术刀甩向积水潭，“用七岁孩童当人肉炸弹，青铜殿的格调越来越低了。“
水花炸起三米高。穿白大褂的女人浮在半空，手中遥控器连着十三根神经导管：“你应该感谢我，这些孩子本来活不过白血病晚期。“
“所以给他们换上会自爆的仿生器官？“林杉的伞尖点中遥控器，“你们在儿童医院地下的勾当，真当特别行动科是瞎子？“
女人的冷笑被警报声打断。整个隧道突然倾斜，林杉的手机显示着地铁调度图——此刻正有七列空车从不同方向驶来。孩子们脖颈的青铜钉开始发烫，他们的身体正在膨胀体炸弹。
“游戏规则变了。“女人扯断神经导管，“现在你要选：拆炸弹，还是追我？“
剑伞插入铁轨缝隙的刹那，林杉触发了上周设置的电磁脉冲装置。五列地铁同时急刹，但剩下两列仍在加速。他撕开校服内衬，露出缝在里面的青铜纤维网——这是用青铜殿特使的斗篷改装的防爆毯。
“都选。“
纳米丝织成大网罩住孩子们时，林杉的耳钉射出激光束。当光束穿透女人手中的青铜柱碎片，整个隧道的照明系统突然过载。在骤亮的白光中，他看见对方后颈的条形码——LQ-037，三年前东海事故的失踪者编号。
“原来是你。“林杉的伞尖抵住她咽喉，“当年给我注射青铜溶胶的护士小姐。“
女人的表情突然扭曲，皮肤下涌出青铜色血管：“你早就知道？！“
“从你假装被劫持开始。“林杉扯开她的护士服，露出心口的赤红晶石，“真正的李护士，左肩有玫瑰纹身。“
隧道墙壁轰然炸开。赶来的楚红绫看到这样的场景：十三名孩童在青铜网中安睡，两列地铁头尾相接组成屏障，而林杉正踩着女人的胸口，伞尖挑出一枚带血的记忆芯片。
“他们计划在跨江大桥...“女人突然七窍流血，“布置了三千公斤的...“
余音被爆炸声吞没。林杉抓着楚红绫跃出隧道时，身后传来建筑物坍塌的巨响。他的手机自动播放最新新闻：跨江大桥因燃气管道泄露暂时封闭。
“又是电路老化？“楚红绫擦拭着战术手套上的血迹，“这个月第七次了。“
林杉没有回答。他凝视着掌心的记忆芯片，上面残留的青铜碎屑正组成一幅立体地图——天海市九个地标建筑连成北斗九星，而中心点赫然是校长办公室。
便利店阿姨骑着电动车路过，车筐里装着新鲜的豆浆：“要死啦！最近施工队怎么总挖断电缆？“
当林杉掀开校长室的山水画，露出后面青铜材质的保险柜时，时针正好指向凌晨三点。柜门开启的瞬间，他闻到了三年前父母车祸现场的气息——混合着青铜锈味与海风的腥咸。
天海市图书馆的地下三层泛着霉味，林杉的伞尖挑开蛛网密布的档案柜。手机电筒光束扫过尘封的标签——“2004年东海考古事故“的卷宗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本青铜封面的《山海经》，书脊处渗出暗红血珠。
“同学，闭馆时间到了。“
管理员的声音在铁门外响起，林杉却盯着自己的影子——那影子正在诡异地扭曲，在地面绘出饕餮纹路。当他弯腰拾书的瞬间，整排书架突然平移，露出后方镶嵌着青铜镜的密室。
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七岁时的自己。小林杉浑身缠满青铜导管，正对着镜头无声尖叫。镜面突然泛起涟漪，现实中的书架开始渗出血水，腥味中夹杂着东海特有的咸湿。
“终于找到你了。“镜中传来校长的声音，却带着青铜摩擦的刺耳质感，“龙渊阁最后的钥匙。“
林杉的伞尖刺入镜面，青铜碎片飞溅中，密室墙壁翻转出八十一盏长明灯。火光映亮墙壁的壁画：二十年前的考古队在青铜巨柱前合影，父亲手中的罗盘正指着他此刻站立的位置。
手机突然震动，楚红绫发来加密视频。画面里上周救出的孩子们正在病房跳舞，动作与江底邪教徒如出一辙。他们撕开病号服，胸口浮现出和林杉锁骨处相同的剑痕。
“青铜共鸣...“林杉抚过壁画上父亲的面容，“原来我们都是祭品。“
密室地板突然塌陷。坠落中他撑开剑伞，伞面《千里饿殍图》在气流中猎猎作响。当靴底触及水面时，手机显示此处位于未名湖正下方三十米——整片湖底竟被挖空成青铜祭坛！
五个青铜棺椁悬在祭坛中央，棺盖上刻着五行方位。林杉的校服无风自动，后颈剑痕突然灼痛。他认出这正是父亲笔记中记载的“五鬼运财局“，只不过运的不是钱财，而是天地灵气。
“很壮观吧？“校长的全息投影从棺椁升起，“用二十年布这个局，总算等到剑骨成熟。“
林杉的伞尖点地，青砖缝隙钻出他上周埋设的纳米机器人。当机器人开始啃噬青铜棺时，校长笑得更慈祥了：“你以为我不知你修改了图书馆的安防系统？“
棺椁突然透明化，露出内部冰封的躯体——五个不同年龄段的“林杉“，最大的约莫十七岁，最小的还是婴儿。他们锁骨处都跳动着剑痕，只是数目从一道到八道不等。
“克隆体？“林杉的喉结滚动，“不对，这些是...“
“时间琥珀。“校长抚摸冰棺，“用青铜殿的量子纠缠技术，从平行时空抓来的你。每杀死一个本体，他们就会替代你的存在。“
祭坛西周亮起环形屏幕，全球九个灵气枢纽正在发生相同场景。林杉看见纽约地铁里另一个自己正被青铜锁链缠绕，东京晴空塔顶的“林杉“正将剑伞刺入胸膛。
“游戏规则很简单。“校长张开双臂，“杀死其他自己，或者被他们杀死。“
剑伞劈开第一具冰棺的刹那，婴儿的啼哭震碎纳米机器人。林杉虎口崩裂，发现每个克隆体都携带着不同剑意。当第八具冰棺开启时，他看见最恐怖的画面——那个“林杉“身后悬浮着完整的108道剑魄。
“你猜哪个是本体？“校长的投影开始失真，“顺带一提，炽凰集团正在收购你住过的孤儿院...“
手机自动播放新闻画面：推土机碾过童年记忆中的秋千，瓦砾间露出刻满甲骨文的地基。林杉突然明白，原来二十年前自己就是从这个祭坛被父亲送出去的。
伞面突然包裹全身，林杉化作青铜梭刺向最后一具冰棺。当棺中青年睁眼的瞬间，整个湖底祭坛开始崩塌。双剑相击迸发的能量震碎水下监控器，最后传回龙渊阁的画面里，两个林杉的剑痕正在融合成九宫八卦。
便利店阿姨的惊呼响彻湖岸：“要死啦！湖里的鱼怎么都翻肚皮了！“
林杉浮出水面时，手中提着校长的头颅。那头颅突然睁开晶状体义眼，吐出带着东海口音的电子音：“你以为赢了？看看心口吧。“
衬衫裂开处，第九道剑痕正在吞噬前八道。林杉的瞳孔泛起青铜色，耳边响起十万八千个自己在不同时空的嘶吼。当他用伞尖刺穿校长头颅时，湖面突然倒映出骇人景象——云端悬浮着九座青铜殿，每座殿前都站着持伞的“林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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