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船底的木板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布里吉特手中的鼠尾草汁陶罐应声而碎。
浓稠的绿色液体泼在培育舱的木桶上,里面蛰伏的船蛆突然疯狂扭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剐蹭声。
“果然是你在捣鬼!” 弯刀破空声擦着耳际划过,巡逻水手的灯笼照亮对方袖间的双头鹰徽章。
布里吉特后背紧贴着冰凉的船板,父亲留下的凿子己经握出冷汗 ......
三天前她在新船钉上发现的威尼斯商帮标记,此刻正随着对方的逼近,在瞳孔里不断放大。
甲板上方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放开她!” 卡斯宾的怒吼裹挟着海风砸下来,腰间那把鲸骨匕首泛着冷光,和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一模一样。
布里吉特的心跳漏了一拍,却见瑟西莉举着燃烧的星图紧随其后,少女发间的银粉在火光中明灭,像极了马库斯先生私运的印度银线。
“想知道船钉的秘密?” 水手的弯刀挑起她的下巴,刀锋映出她围裙下若隐若现的三角纹刺青,“去问你那亲爱的卡斯宾少爷,为什么要和威尼斯人做 ......”
话未说完,瑟西莉突然将燃烧的星图甩向木桶。
火苗瞬间吞没了舱内的黑暗,布里吉特在火光中看见羊皮纸上的双雀星尾羽,正诡异地指向印度洋方向。
这个图案,和吉迪恩昨天偷来的泛黄日志封面上的预言,分毫不差。
记忆突然闪回今早的甲板。
莉迪亚的嘲笑还在耳边:“布里吉特,你的裙子比船蛆还碍事!” 可此刻她攀着桅杆的手比任何水手都稳,父亲教的三叠锁绳法让她在暴雨中如履平地。
当她看见瑟西莉发间的银粉被雨水冲落,露出与卡斯宾相同的船锚胎记时,终于明白为什么埃德里克先生的弧形龙骨,永远朝着星图的方向。
“接着!” 莉迪亚的银匕首划破雨幕,布里吉特下意识接住。
刀柄上的双雀纹硌得掌心发疼,和卡斯宾袖口的袖扣、瑟西莉星图的尾羽,组成完整的图腾。
原来十年前黑荆棘码头的相遇,从来不是偶然。
医务室的炉火映着瑟西莉苍白的脸,布里吉特将止痛药粉撒进鲸骨汤。
汤勺上的 “ET-1492” 在火光下泛着微光,那是父亲为埃德里克先生打造的第一把工具。
“布里吉特姐姐的汤,有星星的味道。” 瑟西莉的笑混着咳嗽,让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绣的航海星座图 ...... 星座连线正是 “CB”,和少女头巾上的刺绣一模一样。
窗外传来卡斯宾和马库斯的争吵。
“威尼斯的船蛆培育术,根本就是为了摧毁我们的弧形龙骨!” 卡斯宾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瑟西莉的星图显示,印度洋有能救她的……”
话尾被海风扯碎,却让布里吉特想起木雕小船底的 “CT”...... 那是卡斯宾十岁时刻的,说要送给能让星星归位的人。
月黑风高的夜晚,布里吉特再次摸进培育舱。
父亲的造船笔记在怀中发烫:“船蛆怕鼠尾草的苦味,更怕索恩克罗夫特家的凿子。”
她咬着凿子解开绳结,却在掀开木桶时愣住 ...... 里面不是船蛆,而是满满一桶金粉,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和马库斯先生袖口的金粉,分毫不差。
“很惊讶?” 马库斯的笑声从阴影里传来,“威尼斯商帮的黄金,和瑟西莉的星陨预言,你选哪个?”
他袖口的双雀星袖扣闪着冷光,和保罗旗舰的徽章如出一辙。布里吉特终于明白,为什么新船钉会短三分 ...... 那是能让整支船队葬身鱼腹的致命缺陷。
晨光初绽时,布里吉特躲在桅杆后。
卡斯宾正在为瑟西莉调试象限仪,指尖划过她锁骨的胎记:“还记得吗?十岁那年在黑荆棘码头,你害怕得咬我手腕,结果留下这个疤。” 他的声音轻得像帆布摩擦,“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双雀星的尾羽。”
布里吉特摸着围裙口袋里的木雕小船,船底的 “CT” 被体温焐得温热。
父亲曾说,这把鲸骨梳是给未来少夫人的礼物,可现在它正别在瑟西莉发间,随着海风轻轻摇晃。
她突然想起吉迪恩的警告:“1497 年 6 月 21 日,星象师的血会染红双雀星。”
吉迪恩的书店里,油墨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这是从保罗旗舰偷的。”
图书管理员的独指敲了敲泛黄的日志,封面瑟西莉倒在卡斯宾怀中的剪影刺痛眼球,“威尼斯预言师说,星陨之夜,造船师的骨会沉入印度洋。”
布里吉特翻开内页,靛蓝墨水写着:“船蛆啃食的不仅是木板,还有星象师的命。”
字迹边缘的盐渍,和父亲沉船上的日志如出一辙。她突然想起瑟西莉的咳嗽声,想起卡斯宾改良舵轮时的专注 ......
那个弧度,和十年前黑荆棘码头的小艇一模一样,那是能避开所有危险的完美角度。
造船厂的锯木声盖过海鸥叫,布里吉特盯着舵轮上的双雀星尾羽。
卡斯宾的手突然覆上来,带着常年握凿子的温度:“按瑟西莉的星图改的,这样船只会跟着星星走。” 他手腕内侧的旧疤擦过她掌心,和父亲临终前的伤口,位置分毫不差。
“为什么是我?” 布里吉特脱口而出,却看见卡斯宾眼中闪过复杂的光。
那个瞬间,她仿佛看见十岁的少年蹲在造船厂,认真地在迷你帆船底刻下 “CT”,说:“布里吉特姐姐,等我造出最好的船,就带你们去看真正的双雀星。”
暴雨倾盆的夜晚,布里吉特正在船底刻最后一道防虫纹,保罗的密使破舱而入。“索恩克罗夫特家的杂种,” 对方的弯刀映着舱灯,“你们的弧形龙骨,挡得住船蛆,挡得住预言吗?”
她握紧凿子,家族刺青在掌心发烫:“索恩克罗夫特家只造能远航的船。”
父亲的话在耳边响起,凿子挥出的弧度,和十年前他教的自卫术一模一样。
弯刀划过她左臂的瞬间,瑟西莉的星图从舱口飘过,双雀星尾羽首指印度洋 ...... 那里,藏着能改写预言的秘密。
医务室的鸦片酊气味中,布里吉特听见瑟西莉的啜泣。
她想抬手擦掉少女的眼泪,却发现凿子己不在手中。“布里吉特姐姐,别睡……” 瑟西莉的手握着她的,掌心的温度像十年前的炉火。
她笑了,血沫涌上嘴角:“船底的防虫纹…… 还有三排……” 围裙口袋里的木雕小船掉出来,船底的 “CT” 在烛光下泛着微光。
卡斯宾突然转身,背对着她擦眼睛,袖口的 “CT” 刺绣,和瑟西莉的 “CB”,在雾气中组成完整的双雀星。
帆船启航的那天,布里吉特的凿子被刻在船尾雕像上。
她握着星图,围裙在海风中翻飞,仿佛随时会扬帆起航。瑟西莉抚摸着雕像底座的小字:“船匠不死,船蛆止步。” 那是父亲的字迹,和埃德里克先生的弧形龙骨设计图,用的是同一种靛蓝墨水。
卡斯宾站在舵轮旁,新改良的舵轮随着星图转动。
他望着远方的双雀星,突然想起布里吉特临终前的微笑 ...... 那个总在他熬夜时送热羊奶的姑娘,围裙上的血渍,和母亲当年保护造船厂时留下的,一样鲜艳。
当第一缕阳光照亮船尾雕像,布里吉特的凿子突然发出微光。
瑟西莉的星图显示,前方就是印度洋。卡斯宾伸手按住舵轮,指尖划过布里吉特刻的防虫纹:“还记得吗?十岁那年……”
“记得!” 瑟西莉的耳尖通红,星图差点掉在甲板,“你说‘CT’是卡斯宾与瑟西莉的缩写,布里吉特姐姐的木雕小船也刻着这个!”
海风掀起卡斯宾的袖口,露出与瑟西莉相同的船锚胎记。
在布里吉特的雕像注视下,两人的掌心重叠,在晨光中显形为双雀星的尾羽 ...... 那是造船师的图腾,是星象师的指引,更是他们在惊涛骇浪中,最坚固的锚点。
季风带来艾登的呼喊,说鼠尾草汁己经装满木桶,吉迪恩正在整理布里吉特的造船笔记。
而在船锚入水的声响中,卡斯宾低声对瑟西莉说:“等这次航行回来,我们就把防虫纹刻在婚船上,好吗?”
少女的脸比朝霞还红,却在转身时不小心撞翻象限仪。
卡斯宾伸手接住的瞬间,两人掌心的墨迹重叠,显形为完整的三角纹 ......
那是布里吉特用生命守护的符号,是父亲刻在龙骨上的誓言,更是他们跨越时空的,永不褪色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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