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风灌进医务室的窗缝,艾登盯着日历上圈红的日期......1497年5月12日,距离瑟西莉的21岁生日还有40天。
窗外传来木匠敲击龙骨的声音,夹杂着莉迪亚的笑骂:"轻点儿凿!那是泡过瑟西莉血清的木板!"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从瑟西莉肘弯抽取的最后5毫升血液。
自从吉迪恩的葬礼后,卡斯宾就带着船员们昼夜不停地给新帆船"双雀号"的龙骨涂抹血清,那些曾让整个欧洲闻风丧胆的船蛆,此刻在船底蜷缩成透明的球。
正午的阳光突然被乌云遮蔽,瞭望台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西北方发现威尼斯舰队!十二艘帆船,船头挂着双头鹰旗!"
艾登心头一紧,想起吉迪恩临终前塞给他的纸条......"威尼斯商帮不会放过星砂,更不会放过能让船蛆臣服的血"。
第一枚火油罐砸在甲板上时,艾登正在给瑟西莉抽血。
剧烈的震动让针头划破皮肤,血珠滴在星图上,竟自动汇聚成双雀星的尾羽。
"他们来了。"瑟西莉的声音轻得像帆布摩擦,少女望着窗外的火光,锁骨处的胎记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把剩下的血清全部涂在船舵上!"卡斯宾的怒吼从甲板传来,鲸骨匕首在他手中舞出残影,劈开飞来的燃烧弩箭。
艾登冲出去时,看见少年的袖口己被火舌舔焦,露出与瑟西莉相同的船锚胎记。
"这样下去血清会耗尽!"艾登抓住他的手腕,却被推开。
卡斯宾的目光落在瑟西莉的方向,那里正传来压抑的咳嗽:"吉迪恩的笔记说,星砂共振需要鲜血作为引信。"他的声音突然低沉,"瑟西莉的血,就是我们对抗船蛆的唯一武器。"
艾登望着被血清浸泡后发出微光的龙骨,终于明白卡斯宾的疯狂......那些在火海中依然完好的木板,正在用瑟西莉的生命延续船队的航程。
显微镜下红细胞破裂的画面再次浮现,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防护,而是一场豪赌。
后甲板的临时包扎站里,德雷克的鲸骨义肢敲打着舵轮:"当年在加勒比海,西班牙人也是用这种火船战术。"
独臂船长望着燃烧的桅杆,义肢上的"风向即命运"刻痕被火光映红,"但他们没见过能驱赶海洋生物的血。"
莉迪亚的银匕首划过艾登眼前,替他挡下一片飞溅的木屑:"瑟西莉的咳血频率增加了。"
她的望远镜指向敌船,"威尼斯人变聪明了,这次派出的火船,船头都裹着船蛆浸泡过的牛皮。"
艾登突然想起解剖报告中的星砂。
那些在瑟西莉血液中发现的晶体,此刻正在火船周围的海水中聚集,形成诡异的光带。
"他们不是来摧毁我们的。"他望着逐渐包围的敌船,突然明白,"他们是来夺取瑟西莉的血。"
当第十次火攻被星砂光带击退,甲板上响起疲惫的欢呼。
船员们围着瑟西莉,将加勒比海的黄金碎片撒在她脚边,如同朝拜真正的星辰。
艾登数着她苍白的唇色,知道那些黄金的重量,正一点点压垮她的心脏。
"艾登先生,"瑟西莉抓住他的手,指尖的温度让他想起吉迪恩临终的病床,"你说过,我的血能让船蛆害怕。"少女的目光落在远处的火船残骸,那里的船蛆正在啃食同伴的尸体,"但它们其实是在敬畏,对吗?"
他无法回答。显微镜下的星砂正在她的血管里排列成罗盘,那些曾被视为诅咒的血液,此刻正成为整个海洋的导航灯。而代价,是她日益虚弱的身体。
验尸房的烛光下,艾登切开一只被星砂光带杀死的船蛆。
在它的消化系统里,一粒完整的星砂正在发出微光,晶体表面蚀刻着与瑟西莉星图相同的经纬度......那是死亡岛的坐标。
"原来它们不是被杀死,而是在朝圣。"艾登的声音在寂静的验尸房里回荡。
他望着窗外调试舵轮的卡斯宾,少年正在用鲸骨匕首刻下新的符号,与古墓壁画上的造船师手势一模一样。
培养箱里的健康船蛆突然集体转向,对着瑟西莉的方向排列成双雀星。
艾登终于明白,吉迪恩说的"双生锚点"究竟意味着什么......瑟西莉的血不是武器,而是整个海洋的锚点。
厨房飘来醋渍面包的香气,艾登看见莉迪亚正在给德雷克的义肢上蜡。
独臂船长的笑声混着海风:"还记得安娜吗?她总说你的醋渍法能腌渍整个加勒比海。"
"她的血也能让鲨鱼安静。"艾登摸出珍藏的醋渍柠檬,表皮的斑点与瑟西莉星图上的风暴区完全吻合,"但她最后还是沉在了马尾藻海。"
莉迪亚突然指向罗盘,指针正在顺时针旋转:"看!双雀星偏移了五度,瑟西莉的咳血时间提前了三小时。"她的声音轻下来,"卡斯宾昨晚在舵轮旁刻了整夜,就像在雕刻自己的肋骨。"
第七次火攻在黎明前降临,这次威尼斯人用上了希腊火。
艾登在气浪中摔倒,诊箱里的星砂瓶摔碎在地,发出刺耳的蜂鸣。瑟西莉的身影在火海中摇晃,星图正在她手中发出太阳般的光芒。
"保护星图!"卡斯宾的怒吼穿透火焰,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瑟西莉,鲸骨匕首在胸前划出十字......这个姿势,艾登在古墓的护民者雕像上见过。
艾登趁机抱起诊箱,却被飞溅的火油灼伤后背。
在失去意识前,他看见瑟西莉的血珠滴在船舵上,原本燃烧的木头突然抽芽般生长,形成新的防护层。
临时医务室里,瑟西莉的心跳声通过听诊器传来,像无数星砂在碰撞。
艾登望着诊断书上的心电图,波形竟与双雀星的运行轨迹完全一致。
"我听见星星在唱歌。"瑟西莉的笑靥映着烛光,"就像十岁那年,你在黑荆棘码头唱的《鲸歌》。"她的指尖划过他后背的疤痕,"这次,星星们在为我们指路。"
卡斯宾推门而入,制服上沾满海水与血迹:"威尼斯舰队撤退了。"他跪在床边,握住瑟西莉的手,袖口的"CT"刺绣与她头巾的"CB"交叠,"他们的船蛆疯了,在啃食自己的船底。"
月黑风高的船长室,艾登将蜡封的小瓶放在航海图中央:"这是用星砂和你的血清制成的止痛药,能让你在观测星象时减轻痛苦。"
瑟西莉接过瓶子,瓶身的"1497.6.21"在月光下显形:"是我的生辰,也是星陨之日。"她望向窗外的双雀旗,"吉迪恩说过,星辰会坠落,但探索者永存。"
卡斯宾突然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还记得黑荆棘码头的小艇吗?我刻下'CT'时就在想,未来的妻子一定要像星星一样明亮。"他的声音哽咽,"现在你不仅是星星,更是整个船队的锚点。"
艾登的笔记在风暴中被重新整理,醋渍法、血清提取术、星砂导航原理被绘成彩色插图。
莉迪亚在扉页画下瑟西莉的侧脸,旁边写着:"致我们的血之星辰......你的光芒,让整个海洋不再可怕。"
当船队再次启航,舵轮上新增的"AM"缩写在阳光下闪耀。
卡斯宾摸着舵轮上的防虫纹,想起艾登临终前的话:"真正的护民者,是愿意为彼此航向未知的勇气。"
三个月后,在香料之路的中转站,船员们用醋渍面包摆成双雀星的形状。德雷克的义肢敲响鲸骨舵轮,三十七声......对应瑟西莉星图上的三十七次心跳。
莉迪亚望着罗盘上不再偏移的指针,突然轻笑:"艾登要是看见,一定会说我们浪费了半瓶醋。"她的望远镜指向远方,"看!死亡岛的轮廓出现了,瑟西莉的血,真的带我们找到了方向。"
当死亡岛的金色沙滩映入眼帘,瑟西莉的止痛药瓶恰好空了。
卡斯宾扶着她站在舵轮旁,两人掌心相贴的瞬间,星图与舵轮发出共鸣的微光。
"还记得吉迪恩的墓志铭吗?"瑟西莉望着船底泛着银光的龙骨,"星辰会坠落,但探索者永存。"她转头望向卡斯宾,发现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锁骨的胎记上。
少年突然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的吻:"不,你不会坠落。"他的声音混着季风,"因为你是我的星图,我的舵轮,我的双生锚点。"
血潮在船底翻涌,双雀旗猎猎作响。
艾登的笔记躺在防水箱底,最后一页画着:卡斯宾与瑟西莉的掌心重叠,星图与舵轮共振,而在他们脚下,是用鲜血与智慧铺就的航海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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