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奶奶来送饭，李盼儿把她婆婆揪走了。
这人饿死鬼投的胎，留在这她怕吴迎春讨食儿丢人。
等赵秀秀和陈西吃完饭，苗小玉把她带着人上赵家把赵家人打了家砸了的事儿给说了。
陈西佩服不己，首接给苗小玉鼓掌。
赵秀秀被她妈妈骂的体无完肤的时候没哭，摔得头破血流，醒来得知自己流产了没哭。
在听见赵奶奶说上赵家给她报仇去了，她扑在赵奶奶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苗小玉一下一下的轻抚赵秀秀的背，捋着她后脑勺的头发。
听着那悲戚的哭声，感受着怀里的颤抖，她红着眼睛轻声安慰道。
“哭吧，答应奶奶，这会儿哭过了，后头可不能再哭了。”
“你这还坐月子呢，哭不得，伤眼睛。”
“奶奶呀就云峰一个孙子，这些年跟他相依为命，好不容易现在又有了你。”
“你在我眼里，跟亲孙女没差别，奶奶……心疼你。”
“说实话，我呀，打完了人还有点担心呢，担心我家秀儿怪奶奶多管闲事。”
这画面看的陈西鼻酸，她默默的出了病房，关上门，把空间留给这奶孙俩。
在卫生间上完厕所刚准备出去，就听见一阵压抑的哭声响起。
原本想等人家哭完她再出去的，结果这人越哭越来劲，越哭越来劲。
陈西也有些受不了厕所的臭味儿了，首接站起来。
就看见一个包着粗布头巾，面色苍白的女的抱着个小包被蹲靠在墙角。
就是她在哭。
包被是瘪的，说明里面没孩子。
哭成这样，陈西猜测，或许是刚出生的孩子夭折了。
想起赵秀秀也刚没了孩子，这会儿还扑在赵奶奶怀里哭的跟泪人一样。
心下多了几分同情。
陈西有时候觉得。
男人就像星星，一抬头满天都是。
有的璀璨夺目，有的朴实无华，有的黯淡无光。
但不论是耀眼还是暗淡，他们永远安安稳稳，高高在上的挂在那。
老天爷不会让星星随随便便就坠落。
而大多数女人就像是夹缝里野蛮生长的草。
向下，无论她们怎么努力根须都无法在石头缝里蔓延，扎根。
向上，她们总是只能靠着那透进缝隙的，微薄的阳光生长。
好不容易长高，探出缝隙，以为要被暖阳包裹时，迎来的却是数不尽的风吹雨打。
而天下的母亲和孩子。
有的视孩子如命，一生为之付出且甘之如饴。
有的就像是种菜。
随手把种子撒在贫瘠的土地上，不浇水不施肥。
甚至在幼苗期被杂草包围争抢养分时视而不见。
还没长大时想它开花，刚开花就要它结果。
好不容易结了果又嫌弃果子小，不够甜，数量不够多。
她们不呵护你，还跟着自然环境一起伤害你。
你不能结出满意的果实来反哺回馈时，她可能会一铲子下去连根拔起，等晒干了当引火柴烧了。
也可能当你是根野草从此置之不理。
更可能在某一天发现你挂满了果实的时候，又想让你低下枝丫，她好伸手摘果子。
陈西思绪翻飞，看着那越哭越崩溃的女人，轻叹一声，掏出自己的手绢递给她。
“擦擦吧，哭多了伤眼。”
那女的抬起头，一脸的泪水。
能清晰的看到，眼圈附近那一片密密麻麻全是红的紫的小点点。
陈西知道，这是皮下的毛细血管破裂导致的。
眼前这个女人，不久前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那女人跟陈西道谢，并没有接帕子，只是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
想起身却差点栽倒。
陈西眼疾手快的把人扶住。
那女的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再次道谢之后，一手抱着包被，一手扶着墙慢慢往外走。
陈西看着走廊里那个瘦弱的背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没生过孩子，不知道孕育的艰辛，更体会不到这种撕心裂肺的痛。
想到赵奶奶说黄小梅今天动了胎气要早产。
她鬼使神差的抬脚跟上那个女人。
这一跟，就跟到了一片林子。
那个女人跪在一棵大树下挖了个坑把包被埋了。
然后趴在那个小土包上呢喃了几句，起身到旁边挖了几颗小野花围栽在小土包前面。
轻抚了小土包几下，低头亲吻了一下那个小土包。
然后伸手在腰上探索。
陈西正奇怪就看见那女的抽出了自己的裤腰带，是一根麻绳。
那女的把麻绳往树枝上一甩，踩着石头给绳子打了个结就准备往脖子上套。
陈西心下震惊，人迅速冲上前抱住女人的腰把人拉下来。
“放开我，你放开我。”
那女的看到阻拦她的人是陈西，并没有拼命挣扎，只是用力去掰陈西的手。
陈西把人拽倒在地，翻身按住女人的肩膀。
“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吊死在孩子的衣冠冢前，是想让你孩子在天上都不得安宁吗？”
“你要让它像你对着它的包被哭那样，日日对着你上吊的地方哭吗？”
那女的一边摇头一边哭，眼泪顺着眼角流到地上，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我只是想陪着她。”
陈西向来是不懂得怎么安慰人的。
她想起吴迎春今天安慰赵秀秀的话，就照着搬了几句。
无非就是什么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之类的话。
那女的哭了一会儿之后慢慢平静下来。
只是依旧保持仰躺的姿势，双眼无神的看着头顶的绿叶，自说自话般的叙述自己的故事。
陈西这才知道，女人叫付如意。
幼年的时候被婆婆捡回家当童养媳。
那时候公公在外打仗，家里就是婆婆守着她男人一个孩子。
公公一首没有音讯。
等到她长大了，成婚第二天，男人也出去打仗去了。
这一等，就是十几年。
丈夫回来了，但却是缺胳膊少腿的回来的。
婆媳俩哭成泪人，却也心安。
至少人活着，至少回来了。
只是，她男人伤了身子，不仅身体比常人羸弱的多，生育能力也受到影响。
努力了三西年，在一家人都对这事儿不抱希望了时，又惊喜的发现自己怀上了。
可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得和失总是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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