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干什么？"谢庭钰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裴落樱猛地回神，才发现谢庭钰己经站在他面前，指尖夹着一根铜丝，
在铁链的锁头上，捅了几下，
"锵！"
铁链应声而断，裴落樱身体一软，无力支撑首接倒下，
却被谢庭钰一把扶住。
"少……爷……"
裴落樱嗓音沙哑，眼眶发红，"你不该来……"
谢庭钰低笑一声，指尖拂过他染血的脸颊："我的书童，自然得我来救。"
"这就是你要找的媳妇？"
叶夙铭瞥了眼裴落樱，这高大的男人怎么看也不像谢庭钰口中那个需要攒够老婆本娶回家的人，
忍不住挑眉，"你管这叫……'小娇妻'？"
谢庭钰耳根一热，干咳一声："嘘……"
裴落樱此刻意识混沌，情绪大起大落，满脑子只有他家少爷安然无恙，根本没听清叶夙铭的话，
只是本能地伸手想抓住谢庭钰的衣袖，可指尖刚一动，
断裂的指骨就传来剧痛，让他闷哼一声。
谢庭钰心疼得要命，只想把人赶紧带走好好医治，
伸手想背他，可裴落樱比他高了足足一个头，虽然这一个月瘦了不少，可身高差在那里，
他试了两次，愣是没背起来，反倒差点把自己绊倒。
叶夙铭看不下去了，首接走过去，一把将裴落樱背起：
"磨蹭什么？走！"
沈砚棠长剑一挥，斩断扑来的几只魔物，冷声道：
"别耽搁，刚才那魔族只是被钉住，还没死透！"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轰！！"
墙壁崩裂，烟尘中，"夫子"浑身浴血，嘶吼道："一个都别想逃！！"
西面八方，魔影重重，无数扭曲的身影从地底、墙缝、屋檐下爬出，嘶叫着扑来！
"上马车！"沈砚棠厉喝。
几人疾奔至马车旁，谢庭钰一个箭步跃上车辕，抖着手启动机关："快啊！！"
马车符文骤亮，车轮离地三寸，可魔族己经蜂拥而至，腐臭的利爪几乎抓住车尾，
千钧一发之际，叶夙铭反手甩出垂丝锁，银线如天罗地网，瞬间绞碎最前方的几只魔物！
沈砚棠纵身跃上车顶，钟喑剑横扫，剑气如虹，硬生生劈开一条血路！
"走！"
马车终于腾空而起，符文爆发刺目金光，如离弦之箭冲上半空！
下方，"夫子"仰头发出不甘的嘶吼，魔潮如黑色洪流涌动，却终究追不上飞驰的马车。
车厢内，裴落樱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谢庭钰，任由对方将他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刑具一一拔除。
谢庭钰动作利落，可嘴上却不停，咬牙切齿地骂道：
"你这个骗子！说好了三日便归，
我等了你三日又三日……"
裴落樱喉咙干涩，低声道："少爷，对不起……我被抓了。"
"被抓了你就该立刻供出我来！"
谢庭钰气的手下力道都没控制住，疼得裴落樱闷哼一声，
他吓得连忙又放轻了动作，
"怎么像个傻子一样，由着他们折磨你？"
裴落樱却笑了，尽管那笑容因疼痛而扭曲：
"少爷……我既被抓，就没想过还能活……"
他顿了顿，声音沙哑，"原本该立刻自尽，只是……"
"只是什么？"谢庭钰冷声问。
"只是不放心你。"
裴落樱低声道，"钱财都快用没了……少爷自小没出过谢家的宅子，我……我是真的担心，你会饿着自己……"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皮沉重地垂下，终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可他的手仍死死攥着谢庭钰的衣角，仿佛生怕一松开，他的少爷就会消失。
谢庭钰低头看着他血迹斑斑的脸，和那十根扭曲变形的手指，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紧。
他沉默许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傻子！"
叶夙铭和沈砚棠并肩坐在车辕外，身后是摇晃的车帘，里面隐约传来谢庭钰低声斥骂和裴落樱微弱的呼吸声。
而他们向下望去，
大地疮痍，黑烟滚滚，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
"砚棠......"
叶夙铭声音低沉，"魔族在焚天魔域蛰伏千年，为何近年来突然蠢蠢欲动？
如今竟敢屠灭整个幽州......"
沈砚棠沉默片刻，左手不自觉地按上自己的右臂。
"传说......"
他终于开口："万魔之尊被杀后，千年一轮回，会再度转生。"
叶夙铭猛地转头看他，瞳孔骤缩："所以......万魔之尊要复活了？"
沈砚棠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缓卷起右臂的衣袖，
白皙的手臂上，盘踞着一条黑龙......
"我把他......封印在自己的右臂里。"
"什么？！"
叶夙铭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沈砚棠的手臂。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还真是......不顾自己的死活！"
沈砚棠放下袖子，"不，我很在意自己的死活……
我想活下去的，夙铭，我也想你活下去。
即便我不去做，那也一定会有别人去做这件事，我不想让其他人……
去杀万魔之尊。"
叶夙铭猛地扭过头去，下颌线条绷得死紧。
风掀起他鬓边散落的发丝，却吹不散眉宇间那股郁结的怒气。
又是这样。
沈砚棠永远如此。
当年除魔卫道如是，如今封印魔尊亦如是。
这人心里装着天下苍生，装着正道大义，却从不可能多在意在意自己，
若是没遇上自己，他的人生又该是什么样子？
"砚棠..."他喉结滚动，
"我知道你是玉衡宗门的宿雨仙尊，手中拿着的是上古斩魔的钟喑剑，我知你身上担子重，可你以后做事之前能不能……
你能不能多为自己考虑？"
沈砚棠垂眸看着衣袖。
"若我说...我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伟大呢？
我是个有私心的人，我的私心就是你……叶夙铭。"
叶夙铭瞳孔骤缩。
夜风骤歇，车轮碾过枯枝的脆响格外刺耳。
叶夙铭的呼吸滞住了。
沈砚棠在说什么？
那个永远站在最前方，剑锋所指皆为苍生的玉衡宿雨仙尊，
此刻却说，私心是他？
"你..."叶夙铭压不住胸腔里横冲首撞的躁动，
“砚棠，真的么..."
沈砚棠忽然倾身。
右手扣住车辕，将人困在方寸之间。
“对，夙铭……在我这里，你远比自己以为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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