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那纸人缓缓抬起油纸伞，露出惨白的面容。
和怪异的裂到耳根的嘴角。
"贵客远道而来，请随我来......"它的声音听不出男女，也毫无情绪起伏。
谢庭钰指尖掐诀，小六壬手法在手指间流转。
他侧首低语："沈仙尊，纸傀术，但施术者不在附近。"
"无妨我们跟去看看。"沈砚棠对这些东西是人是鬼是全然不在意的，若是人呢，就花些银钱去镇中休息一日，若是鬼怪就先除了之后再休息一日，
总归都是一样的。
叶夙铭对那纸人说："这位...兄台，不知要带我们去何处呀？"
纸人脖颈突然发出"咔咔"声响，头颅竟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贵客...自然是去...该去之处......"
"咯咯咯......"
油纸伞又抬高了几分，朱砂绘制的五官在雨中诡异地晕染开来：
"好凶的剑修...怎么好端端就要动武？像极了当年那位...呀......"
话尾突然化作一声古怪的咏叹，
他没有说沈砚棠像谁，自顾自的停下了对话。
纸人撑着伞翩然继续踏着诡异的步伐向前走去。
的泥地上，竟没有留下半个脚印。
木马车碾过湿滑的地面，车轮与石板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刺耳。
两侧陡峭的山崖上，越来越多的石雕逐渐显现——左边是怒目圆睁的罗汉，金刚杵高举；
右边却是青面獠牙的恶鬼，甚至还有狐仙造像。
每一尊雕像的眼珠都用黑碧玺精心镶嵌，在雨水的冲刷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随着马车行进，那些眼珠仿佛在暗处缓缓转动，始终追随着他们的身影。
"咔"的一声，木马车突然停住。
纸人僵立在一座挂着红灯笼的村头匾。
众人抬头望去，那牌匾上写的是
龛崖千佛镇。
它机抬起手臂，纸做的指尖首指村中宽大的马路。
就在这时，整条街道的灯笼突然同时亮起。
雨，忽然停了。
纸人撑着油纸伞，静立在村口，
"贵客既至，何不入内一叙？"
叶夙铭笑吟吟地上前两步："这位纸人兄，你家主人是谁？
怎的这般怠慢，连面都不露？"
纸人脖颈发出细微的"咔咔"声，画上去的眉眼弯成诡异的弧度，却始终不语。
它缓缓转身，朝村内走去。
众人交换了个眼神。
"跟上去。"沈砚棠拇指抵着剑格，钟喑剑在鞘中发出细微嗡鸣。
踏入村中，青石板路两侧的屋舍渐次排开。
令人意外的是，窗棂后竟真有人影晃动——几个孩童扒着门框偷看，见他们望来又慌忙躲回；
有位老妪坐在檐下纺线，浑浊的眼珠随着他们的移动缓缓转动。
谢庭钰眯起眼睛，小声对沈砚棠说："那些石雕......罗汉与恶鬼同龛而祀，本就蹊跷。
如今活人与纸人共处一村......"
沈砚棠目光扫过街角几个呆立的纸人，它们也穿着与村民相似的粗布衣裳。
"看看再说。"
谢庭钰突然拽住裴落樱的腕子，将人往身后带了带："小九你看那人的手法，这村中就连孩童扎纸人的手法都这样纯熟。"
那家的窗开着，透过窗缝屋里只有两个七八岁的孩子，他们正在扎纸人。
裴落樱低声说："确实，我七八岁的时候，做出的木傀偶还不会动，她们……确实是很出色的傀儡师。"
纸人继续前行，最终停在一座古朴的宅院前。
院门大开，一位身着素白长袍的青年正站在阶上，含笑望着他们。
"诸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他的声音温润似玉，与那些纸人僵硬的语调截然不同。
更令人惊异的是他的容貌——眉如远山，眸若寒星，唇边噙着的一抹浅笑，竟与村口石雕中的仙人像有七分相似。
"在下云无尘。"
他广袖轻拂，行了个古礼，"先祖千年前曾参与铸造钟喑剑，今日感应到古剑气息，特命纸奴相迎。"
随着他抬手示意，院中静立的纸人们突然活络起来。
绘着胭脂的侍女手捧茶盏款款而行，墨线勾勒的小厮端着果盘穿梭其间。
它们动作行云流水，衣袂翻飞间甚至能听见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唯独胸口不见半分起伏。
谢庭钰挑眉道："这些纸傀......都是云公子的手笔？"
"雕虫小技罢了。"
云无尘执壶斟茶，"自先祖飞升后，我族便以纸奴代劳。村中百姓不必躬耕，自有这些傀儡伺候起居。"
沈砚棠冷眼扫过那个正在布菜的纸人，它脖颈处露出一截竹骨，关节转动时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公子好法术。"
云无尘闻言轻笑，漆黑的眸子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谬赞了。"
他的目光缓缓滑向沈砚棠腰间的钟喑剑，眼底闪过一丝灼热，
"这些不过是先祖传授的微末伎俩，比起真正的飞升大道......实在不值一提。"
沈砚棠沉声说："仙缘，不可强求。"
"这个云某自然明白。"
云无尘袖袍轻振，忽然起身，对着钟喑剑郑重一揖：
"此剑乃上古时期三十六位大能合力所铸，我自幼听祖父讲述它的传说......"
抬起的面容因激动微微发红，"不想今日竟能亲眼得见。
诸位若不嫌弃，还请在村中稍作歇息。"
谢庭钰不动声色地掐起小六壬手诀，却被云无尘突然打断："谢公子可是要算'天厄'位？"
他指尖在空中虚划，竟分毫不差地复现出谢家的独门起卦式，
"幽州谢氏，巽风为骨，离火为心......你想算你们留下是否有危险……
放心吧……我云氏先祖是飞升的大能，何况你的卦，也占卜不了我。"
"你！"谢庭钰猛地站起。
裴落樱立即按住他的手腕，朝云无尘深深一揖："千年前的澜州云氏，乃是早于谢家数百年的傀儡机关世家。
是我等在前辈面前班门弄斧了。"
云无尘笑着摆手，檐下的纸人侍女突然齐刷刷转头，用画出来的眼睛盯着众人："......诸位，请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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