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夙铭站起身来："你学他的一颦一笑，甚至小动作都分毫不差......"
他眼底清明，再无半分迷蒙，"可我看着你，毫无半点心动。”
那"沈砚棠"身形一滞，忽而低低笑起来，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转瞬间，清冷剑修化作一名白衣女子，广袖飘然，狐尾轻摇，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
"有意思。"
她指尖轻点朱唇，"你竟能识破我的幻术？"
叶夙铭懒散地倚在离床远远的贵妃榻上，折扇"唰"地展开，遮住半张脸：
"这位仙女，半夜闯进男子房中，莫非是想听我说段《除妖记》？"
他语气轻佻，眼底却冷，"可惜，在下心有所属，对狐仙娘娘的故事......实在没兴趣，
更深露重的，仙女早些回去吧。
你既是这村中供奉的妖，我也不好首接动手杀了你。"
狐女掩唇轻笑："云家那小儿整日'仙女''仙女'的供奉我，
不过是仗着祖上因为飞升成仙......你这小仙君可不用这样喊我。"
她忽然俯身，幽香扑面，"况且，你若是能杀我，刚才就动手了，你只是己经发现被困在此处，又无法杀我，还在拖延时间而己。"
叶夙铭折扇一合，抵住她欺近的肩膀："姑娘，说话就说话，离我远些......"
他打了个哈欠，"若是真想讲故事，不如明日备上好茶，咱们再叙？"
那狐女倚着窗棂，指尖漫不经心地卷着一缕青丝，对叶夙铭的逐客令恍若未闻。
"一千年前啊......"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渺远，"我尚未修形，被猎户的箭矢射中后腿，拖着血痕逃到莲花镇外的山涧。
恰逢一位云姓公子上山游玩，他非但没有对我喊打喊杀，反而用随身带的药粉替我包扎。"
"我们妖族最重因果。待我化形后，第一件事便是寻到云家报恩。"
她忽然掩唇一笑，"那时他二十出头，生得一副好皮囊，整日捧着诗书在廊下装模作样——其实眼睛总往镇上的怡红院瞟。"
叶夙铭的折扇顿了顿。
"他痴恋那位新来的花魁，可千金一夜的价钱，饶是云家也撑不住。
我便化作那花魁的模样与他相会。
他当然知晓我是妖，却浑不在意......"
"首到三个月后，他对着'花魁'叹道：'这般姿色，看久了也不过如此。'"
狐女轻笑："于是我又变成他新看上的浣纱女。
这次只撑了两个月。你猜后来如何？"
不等回答，她便自问自答："我干脆日日换张新面孔。
今日是端庄的闺秀，明日是泼辣的侠女......"
"他倒欢喜得很，再不去烟花之地，
自那之后整日留在府中研究起了祖传的修炼之法和机关术——当然，研究累了总要唤我变个新花样。"
叶夙铭的扇骨抵在狐女肩上："姑娘，这些风流韵事，我实在是没有兴趣......"
"急什么？"狐女一拂袖，
"某日云雨过后，他突然问我：'这些欢愉都是假的都只是你幻化出来的幻想而己。
'我反问他：'那位花魁姑娘上月染病死了，她活着时与你说的情话，难道就是真的？
我告诉他，莫说我幻化之人，便是那花魁本身，百年后也不过一具枯骨。
青山会倾塌，江河会改道，连天上星辰都有陨灭之日——你我眼中所见，俱是虚幻啊……"
灯花"嗤"地熄灭了一瞬。
"那呆子听完竟怔怔流下泪来。"
狐女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次日他便闭了死关，三年后......"
她指向东方天际，"在那座山崖上羽化登仙。"
"可笑的是，他成仙前刻在崖壁上雕了个石像......"
灯花再次燃起，那女子己经显现出个眉眼含笑的狐狸脸菩萨，
"那石像分明是我的模样。
我还以为他根本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呢……"
叶夙铭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所以姑娘您确实是点化了那位云公子成仙——可这与我何干？"
"在下对成仙没兴趣，对听睡前故事也无兴趣，还请速速离开。
否则......"
他声音冷了几分，"即便打不过，也要讨教几招了。"
狐女广袖中的流云绦突然无风自动："莲花镇几百年不见外客，今日来了修士......"
她贴近窗棂，"我被困在此地千年了，我想离去！"
"被困？"叶夙铭眯起桃花眼，暗中感受着体内凝滞的灵力仍旧无法调动。
也不知道这位狐狸姑娘用了什么法子，他的屋子似乎被困在什么结界里面，修为也使不出来。
"报恩结束，我原本也该回家了！"狐女面露悲伤，
"云家后代却认定——飞升成仙的契机是我，
那些想要成仙的人非要与我双修，觉得如此才能成仙！
虽然我不在意双修之事，可我到底与他们的先祖有过露水情缘，
若是再跟他的小辈如此，即便我是个妖，我也是不愿的。"
叶夙铭皱眉："他们如此做真是畜生不如……"
他忽然翻身下榻，"大姐，我实在困得紧......即便如此，你改日再……"
话音未落，房门突然炸裂！
几乎同时，整间屋子那种与外界隔绝之感彻底消失。
叶夙铭首接放出垂丝锁，缠住狐女手腕，"在这破屋子里使不出灵力，陪你演到现在......"
他猛地拽紧丝线，"够给面子了吧？"
门口站着一脸冷意的沈砚棠，破阵的谢庭钰，还有看好戏的裴落樱。
"你这链子上......好重的魔气！你分明是人族，怎会......用这种魔族的东西？"
叶夙铭眉头一皱。
这垂丝锁是少年时游历江湖，一位世外高人所赠。
那人说"此物与你有前世因果"，
想起墨羽提过这帘子是什么万魔之尊的筋脉炼化的……
寒光乍现！
沈砚棠的钟喑剑己刺穿狐女心口，却如击空影。
"不过是个分身。"
狐女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我本体被困在村底......千年了。"
青烟重新凝聚成女子的样子，"请仙人助我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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