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魔域,血月当空。
暗红色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案几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墨羽伏在桌前,面前堆满了卷宗,边境税收、魔将调度、夜魑族余孽的追捕令……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指缝间又带出几根漆黑的鸦羽。
“啧,又掉毛……”
最近这羽毛掉得越发厉害了,再这样下去,他怕是要变成一只秃毛乌鸦。
墨羽“啪”地合上卷宗,猛地站起身,背着手走到窗前。
窗外,血月如钩,魔域的黑雾在夜色中翻涌,远处传来几声低阶魔物的嘶吼。
烦。
好不容易盼回来的主人,如今十天半个月也不回魔域一趟,偌大的魔界全丢给他管。
“本将当年跟着主人南征北战,何等快意!现在倒好,整日跟这些账本打交道……”
他越想越恼火,一拳砸在窗框上,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以前多好啊,提着刀跟在主人身后,想杀谁就杀谁,鲜血溅在羽毛上都不用擦,反正主人从不嫌弃他脏。
可现在呢?
主人八成又跟着那位沈仙尊游山玩水去了。
说不定此刻正在哪个酒楼听曲儿,或是泛舟湖上,赏月对饮……
“呵,谈情说爱倒是积极……”
墨羽酸溜溜地嘀咕着,转身回到案前,泄愤般抓起朱笔,在卷宗上狠狠画了个叉。
——这破班,真是一天也不想上了!
两千年前,
那时的幽肆还只是魔族一个小部落的首领。
魔焰在雪地里翻涌,幽肆踩着满地狼藉的魔骸,玄色长袍下摆沾满干涸的血痂。
他随手扯下手上敌人的胳膊,将其狠狠砸向远处颤抖的魔将,发间银丝凌乱却掩不住眼中狂傲:“就这点本事,也配称魔界天骄?”
“今日,我便要这三十六魔域,再无敢与我对视之人!”
话音未落,他己如鬼魅般掠向空中结成阵形的魔修,溅起的火星将雪面灼出焦黑坑洞。
魔刀每划过一道弧光,必有魔族惨叫着倒飞出去。
幽肆嘴角始终挂着轻蔑的笑,即便左肩被魔鞭撕开深可见骨的伤口,仍反手抓住鞭梢将敌人拽到身前,用染血的指尖挑起对方下巴:“这就是魔渊排名前十的废物?”
随着越来越多的魔族加入围攻,他的动作却愈发癫狂。
幽肆终究是刚出生二十余年的魔族。
年少轻狂独战千魔,纵使骁勇,也难敌这铺天盖地的攻势。
当数十道魔气同时穿透他的身体,幽肆仍将魔刀深深插进雪地,单膝跪地却昂首大笑:“来!再来!看是你们的刀刃先断,还是我的骨先折!”
他低笑出声。
忽然,一片黑羽飘进视线。
抬头望去,悬崖边枯树上停着只通体漆黑的渡鸦。
"小东西..."幽肆眯起淌血的右眼,"你也来见证魔尊末路?"
渡鸦突然俯冲而下,尖喙狠狠啄那要取自己性命的魔族。
幽肆瞳孔骤缩。
他当即咬破舌尖,将精血凝成血箭射向渡鸦。
那鸟儿不躲不避,任由血箭没入眉心。
"以吾魔血为契……"
悬崖突然崩塌,乌鸦在坠落中化作人形。
黑衣少年抱住他滚入暗河。
血月凌空,魔焰滔天。
自幽肆与墨羽立下血契之后,二人开始在魔界大杀西方。
最初,仍有魔族不服——那些盘踞一方的魔主们嗤笑着,认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哪里来的勇气到处惹事。
他们很快就后悔了。
幽肆的手段狠辣至极,所过之处,尸骨成山,血河奔涌。
他的魔力深不可测,抬手间便能焚尽千里,覆灭一族。
而他的身边,永远跟着那只漆黑的鸦——不,现在己经是黑衣少年魔将,墨羽。
墨羽的刀比风还快,比夜还冷。
他嗜杀成性,却唯独对幽肆俯首帖耳。
但凡有魔族敢对魔尊不敬,第二日,他的头颅便会被悬挂在魔域最高的骨塔上,供万魔瞻仰。
五百年,仅仅五百年。
曾经群魔割据的混乱魔界,被幽肆以铁血手腕统一。
魔主们或臣服,或消亡,再无人敢挑衅他的权威。
渐渐地,再无人敢首呼“幽肆”之名。
“万魔之尊。”
这是魔族对他的称谓,敬畏到骨子里。
哪怕只是远远望见那道黑袍翻飞的身影,众魔便会跪伏在地,战栗不止。
因为,他是魔界唯一的至尊。
因为,违逆者——
皆己成灰。
那一日,幽肆坐在玄铁王座上,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注视着脚下翻涌的岩浆。
五百年的统治,魔界再无一丝趣味。
“墨羽。” 他忽然开口,声音懒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黑衣魔将单膝跪地,血色竖瞳微微闪烁:“属下在。”
幽肆站起身,黑袍如夜幕垂落,他望着远方,唇角勾起一抹厌倦的笑。
“本座看腻了这永夜,也厌烦了这些岩浆。”
“换个地方住住吧。”
墨羽咧嘴一笑:“主人想去哪儿?”
幽肆抬手,指尖划过虚空,魔气翻涌间,一道巨大的空间裂隙骤然撕裂。
“人间。”
三日后,幽州沦陷。
万魔之尊亲率数万魔族,踏平城池,焚尽山河。
修士们甚至来不及组织抵抗,便被滔天魔焰吞噬。
十日后,澜州告急。
仙门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魔族侵袭,而是魔界想要灭世。
玉衡宗,山门前。
白衣修士持剑而立,衣袂翻飞如雪。
他面容清冷,眸若寒星,手中长剑泛着凛冽光。
幽肆立于万魔之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独自来与我一战?”
那少年未答,手上钟喑剑首指魔尊咽喉。
幽肆低笑:“不自量力。”
话音未落,魔气暴涨!
天地变色,风云骤卷!
两道身影于半空中交错,剑光与魔焰碰撞,震碎千里层云!
然后,万籁俱寂。
自此,万魔之尊,陨落人间。
墨羽的脑袋第三次重重磕在玄铁案几上,额头红印叠着红印。
他猛地惊醒,一缕鸦羽黏在嘴角,随着粗重的鼻息上下飘动。
"啪!"
朱笔被狠狠摔进砚台,溅起的墨汁在《魔界赋税清册》上晕开一团张牙舞爪的黑。
"娘的,老子不干了!"
门外当值的魔卫们集体缩了缩脖子,
自从尊上去人间游历,墨羽大人的脾气比熔岩魔犬的屁股还烫。
"什么狗屁的赋税..."墨羽扯开绣着暗纹的衣领,"老子要杀人,不要当账房先生!"
他暴躁地抓挠头发,指缝间簌簌落下更多黑羽。
墨羽突然眯起眼睛。
尊上此刻在做什么呢?
定是跟着那沈仙尊一起腻腻歪歪黏黏糊糊……
人间就那么好?
好到让主人乐不思蜀流连忘返……
"咔嚓!"
案角被他捏得粉碎。
墨羽甩袖起身,"老子要去人间,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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