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河滨暗潮
楚河在暮春的咽喉里低吟,冰消后的流水裹挟着天山融雪的冷冽,将禹庙的飞檐浸成青灰色的剪影。离朱踩着碎玉般的砾石走向祭坛,十二道冕旒在额前晃动,将他的面容割裂成青铜与血肉的拼图——兽纹皮甲下,昆吾氏的九道水纹刺青正随着呼吸起伏,像极了楚河未褪的冰痕。
“单于,安德罗诺沃的毡帐飘来商酒的气味。”司马少康的声音混着马汗与铁锈,他按在剑柄上的手背上,新烙的鹰首刺青还在渗血。离朱望去,西北方的毡帐群如病疽般,库什的双头鹰旗正取代塞人的狼首幡,旗角扫过春草时,竟惊起数只僵死的百灵鸟——那是商军惯用的血祭预兆。
禹庙内的火塘烧得噼啪作响,松脂香气与塞人鼠尾草的苦腥在梁柱间缠斗。七族首领环坐如星,塞人阏氏的鹿皮靴碾过风干的鹰羽,每一片羽毛都在火光照耀下泛着骸骨般的光泽:“神鹰的瞳孔里容不得夯土的碎屑,正如塞人的弓弦拉不开夏人的犁铧。”她颈间的神鹰骨饰突然发出蜂鸣,像是对禹鼎上的九州图纹发出警告。
库什的金冠在暗处闪过冷光,他抚过胸甲上的玄鸟纹,笑意像蛇信般滑出:“堂兄可记得,当年在安德罗诺沃的雪原上,你我曾发下雄鹰与黄龙永不共栖的誓言?”离朱的手指扣进禹鼎的兽首耳,青铜的凉意渗进掌心:“可你看这鼎上的云雷纹,早己与草原的星轨绞成了死结——禹铸九鼎时,便知天下本是混茫一片。”
帐外忽起狂风,将禹庙的幡旗吹得猎猎作响。离朱看见阏氏的银发在风中狂舞,像极了神鹰展翅的剪影,而自己投在火塘上的影子,正与禹鼎的饕餮纹重叠,形成某种古老的预言:当黄龙盘上鹰巢,当耕犁划过草场,两种血脉的交融,究竟是神谕还是诅咒?
第二节:血火突袭
库什的金冠落地声是死亡的号角。三百铁骑从芦苇丛中冲出,马蹄铁与鹅卵石碰撞出蓝色火花,惊飞了禹庙檐角的宿鸟。离朱早将战车部件藏在禹鼎底座,此刻大喝一声,二十八片骆驼驮具如青铜花瓣般绽开,在武士手中拼合成十二架龙首战车,车轮碾过青砖时,竟在地面刻下鹰爪与龙鳞交织的印记。
“保护誓约!”少康的长枪挑落一支流矢,火塘中的炭块飞溅,引燃了堆在角落的桦树皮文书。阏氏突然冲向火焰,鹿皮长袍在火中噼啪作响,她却张开双臂如神鹰扑火:“塞人的灵魂该在火焰中飞升,而非困死在夏人的夯土墙里!”离朱看见她胸前的骨饰正在融化,蜡油般的液体滴在禹鼎上,竟腐蚀出一道鹰形凹痕。
库什的铁骑己冲破庙门,离朱背起重达百斤的禹鼎,青铜面具遮住半张脸,只余双眼如淬了冰的铜铃。战车在廊柱间辗转腾挪,车辕上的皮囊突然破裂,骆驼粪混合着艾草的浓烟扑面而来——这是夏人从匈奴学来的“迷目阵”,铁骑的战马顿时癫狂,前蹄腾空时,竟在庙墙上踏出商族玄鸟与塞人狼首重叠的血痕。
突围至后殿时,离朱撞见库什正举刀劈向《七誓约》竹简。禹鼎在肩头发烫,他突然卸力转身,鼎身重重砸在青砖上,九条青铜龙首在地面投下阴影,恰好绞住库什的脚踝。“你看这鼎,”离朱的声音混着血沫,“早己吸尽了三朝的战火,还差你这点商军的血来淬火?”
庙外传来塞人的狼嚎,阏氏的躯体己烧成焦炭,唯有骨杖上的神鹰头骨还在火中发亮。离朱背着禹鼎踏入草原,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像一根撑起天地的青铜柱,而禹鼎的重量,正将他的双脚深深钉入塞人的土地——那里本该流淌着马奶,此刻却混着夏人的血,在春草根部酿成新的盐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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