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颊阴沉，冷凝着脸，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佟菀奕轻轻蹙了蹙眉头，对上他的眸子，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轻哼一声，闷在胸腔自嘲道：“这种幼稚的过家家游戏，你还没玩腻吗？”
佟菀奕意识到他的情绪有些失控，想要挣脱开，他抓着她的肩膀却更加用力了，“想逃去哪里？不要忘了一开始是你先缠上我的！现在后悔了？想要走了？”
程允南注意到女孩没再反抗，以为她哭了，他眉头一紧，松了些力气，困惑的看着她。
她的睫毛像被雨打湿的蝶翼，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她这是什么表情？
她的眼神，又温暖又心疼，又怜惜又悲悯。
程允南脸上带着自嘲讥讽的笑意:“这种表情适合悼念死去的金鱼。”他抬手调整斜外的领口，嗤笑一声:“怜悯是最高级的羞辱，收起你这种…让人看了心烦的温柔。”
佟菀奕在他浑身紧绷的刹那，突然踮起脚尖将前额贴在他的眉心处，闭上眼睛，隔着衬衫布料，心跳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你看，我就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时间会冲淡一切，心之所向处，理智亦随之栖息。
很快就到了校园钢琴大赛当天，偏偏程允南和姿影娱乐开庭的日子也是那一天。
两个多月程允南消失在观众视野面前，当时闹得最凶的粉丝们也逐渐淡化那件事，他们更加期待的是自己喜欢的，向往的程允南能够重新出现在大屏幕上。
“比赛的时候不要紧张，记住我和你说的那些易错点。”程允南将手中的包递给正要准备出门的佟菀奕。
她嘴角：“我知道了，祝哥哥今日胜诉。”
虽然经过之前发生的事情，闹了些不愉快，好在如今冰释前嫌和好如初，毕竟法律上来说，她这具身体依旧还是程允南的妹妹，所以叫哥哥没什么不对。
程允南淡笑，用鼻音“嗯”了一声，又忍不住说：“我这里结束之后，就去比赛现场找你。”
“那你要打扮特别一点，不然又要上热搜挂好几天了。”她笑嘻嘻的说。
说不紧张是假的，来到比赛候场室，佟菀奕慌得一首在原地跺脚。
“小奕，没事的没事的，就像平常那样。”陈惜时一边安慰她，一边用食指在她手心上写着一个“人”字，“你把拳头握紧，把上面字吃掉咽下，就不会紧张了。”
佟菀奕狐疑的看着她，笑出了声:“这样能行吗？”说完，按照她的指示，将拳头捏紧放到嘴边，干咽了一口唾沫。
“一定可以的，我紧张的时候也这样做。”陈惜时说道。
听到广播响起“请27号佟菀奕做好上台准备”，她还是莫名心跳加速，深呼吸一口气，对她说：“那我要准备上台了。”
陈惜时点点头，鼓励她：“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暗红色幕布擦过手背的瞬间，礼堂顶灯在三角钢琴漆面上炸开一片星群。观众席的私语声突然坍缩成真空，鞋跟叩击木地板的回音被无限拉长。
调整琴凳高度完毕后，第一个音符坠地的刹那，左手小指不受控制的抽搐。弹了一半才惊觉自己把原谱的D大调即兴改成了半音阶滑奏，余光瞥见评委席最右侧的女老师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光准确刺中她后颈某块突出的脊椎，汗水顺着脊沟滑进束腰的蕾丝衬里。
某个瞬间仿佛看见了以往和程允南一起练琴，节拍器在琴盖上投下的倒影。尾音消散后，掌声响的太快，像潮水急着抹平沙滩上的刻痕。鞠躬时发现裙摆不知何时被勾破了内衬，一线薄荷绿丝绸正从墨黑礼服下摆探出头。转身离场时听见后台工作人员对下一个选手说“放轻松”，才意识到自己一首屏着呼吸。
陈惜时己经在后台准备好了鲜花，送到她面前，“小奕，你弹的太好了！”
放松下来后，佟菀奕低呼一口气：“比想象中要好那么一点吧。”
身后响起鼓掌声：“很厉害，半音阶的卡农我还是第一次听，别有一番韵味。”说话的是纪昀。
佟菀奕尴尬笑笑，其实只是想按照原谱弹，这还阴差阳错的给弹成了半音阶。
参赛的一共31所学校，比赛持续到下午五点左右结束，最后，不负众望的果然如料想那样，与金银铜牌无缘。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慰她，比赛组还专门临时给她弄了一个什么“特殊音阶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失落了。
不过看校长还挺高兴的，兴冲冲的过来，对她说：“小佟，我果然没看错你，虽然没拿到金银牌，但是这个奖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你就是得这个奖的第一人！”
佟菀奕扶额无奈笑笑，安慰奖就安慰奖，校长说的都给自己搞得不好意思了。
比赛结束，众人纷纷散去，佟菀奕在休息室玩着手机。陈惜时看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问道：“小奕，你还不回家吗？”
佟菀奕说：“等一下回去，我等我哥。”
陈惜时瞬间来了兴趣：“你还有哥哥？怎么没听你提起？”
她可不敢提，笑着说：“他在上班，平时比较忙，所以我们也很少见面，就不怎么提。”
之前确实比较忙，不过这暑假两个月，他们两个人基本上是每天都待在一起的好吧。
陈惜时也坐下来，说：“你长这么好看，你哥哥是不是也很帅？我倒想看看了。”
“他？”佟菀奕一想，确实挺帅，但是自己不能这么说，不然这个小花痴非得要见她哥哥一面才罢休，“一般吧。”
“没事没事，我陪你一起等吧。”
“真不用，你快回去吧。”
“不着急，我回去也没事做。”
“我哥他挺怕见生人的，你在他都不敢进来了。”
“这有什么，他来了我立马走。霜降哭哭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佟菀奕叹气，赶紧给程允南发消息让他别来了。
消息刚发出去，敲门声传来。
陈惜时一喜，说：“小奕，是不是你哥来了？”她说着去开门。
“等等！”佟菀奕话刚说出口，她己经将门打开了。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布偶熊套装的人，因为太高了，进门的时候还特意弯了腰。
“诶？你是谁？”陈惜时疑惑的说。
佟菀奕站起身走了过去，透过小熊眼睛那块透明板才看清，居然是程允南。
小熊双手背在身后，瞧见她认出来了自己，把后背藏着的一捧紫色海洋之歌玫瑰花递到她的面前。
佟菀奕忍不住笑了出来，“哥哥，你这是什么打扮？”她接过那捧玫瑰花，凑到鼻下，一股淡淡的清香蔓延心头。
陈惜时更加疑惑了加震惊：“诶？！你哥哥？”又想起她说的那句“我哥怕生人”，大笑起来：“小奕，你哥确实挺怕生人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佟菀奕扶额叹气。
陈惜时果然很信守诺言，见她哥哥来了，立马说走就走了。
两人坐着电梯来到了负一楼，她踮起脚尖，替他摘下了小熊头套，问：“很热吧？”
额头上的汗珠正沿着喉结滚落，他笑得爽朗：“你有办法帮我？”
不知道佟菀奕想到了什么，红了耳垂，侧过头轻哼一声：“我又不是冰块，没有办法帮你。”
上了车，她顺手将头套和鲜花扔向了后座。
程允南嗤笑一声：“‘特殊音阶奖’是什么奖？”
坐在副驾驶的佟菀奕正看着电子小说打发时间，倒是没不好意思，怡然自得的说：“就是安慰奖咯，大明星这都没听说过吗？”
“出去别说你的钢琴是我教的。”
佟菀奕眉眼弯弯：“这个嘛，我要考虑考虑。”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你今天一审怎么样？”
他眉眼含笑：“姿影撤回上诉了。”
“那意思就是，你很快就可以继续回去了？！”佟菀奕惊喜的说。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巴不得我走？”他轻挑扬眉。
佟菀奕赶忙摆手，转移话题：“没有没有，不过你怎么想到要穿这个来见我？”
这种的小熊服穿起来不光行动不便，通风性也不好，现在又是一年中最热的月份，稍微穿戴的时间较长就会导致中暑。
程允南瞥了她一眼，一副“你明知故问”的模样，“不是你说的让我穿的特殊一点吗？怎么我穿了你还不满意？”
“那脱了吧。”她几乎是想都没想下意识脱口而出。
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他里面一定没有再穿什么其他衣服的。
刚好遇上红灯，他刹住了车轻笑一声，脸凑的极近：“你想看什么？回去再脱好吗？”
诶不是？剧情发展不对劲啊！
她蓦地睁大了眼睛，整张脸都被红晕占满了，“不是，你你你，胡说什么？！”
程允南坐正了，嘲笑她：“开个玩笑，你不会当真了吧？”
佟菀奕轻咬唇瓣，气鼓鼓的像个河豚。
到底哪里好笑了！一点也不好笑！
车很快便驶到了目的地，下了车，程允南夹着头套，另外一只手抱着玫瑰花，看着面前的女孩走的飞快，想着不会生气了吧？
回了屋子，他将头套和花都放在茶几上，这件衣服穿久了确实热，都能感觉到汗液黏糊糊的感觉紧紧贴着自己的身体。
佟菀奕己经回了卧室，既然开学了，她也应该搬回佟家了，不然这里离学校那么远，以后放假要回去一趟，都要坐将近一个小时的车。
这样想着，走到了程允南的卧室门口，还是要和他说一声吧。
顺手按下了门把手。
诶？没锁门？我靠忘记敲门了！
在她推开门的一刹那，佟菀奕怔在原地，二人面面相觑。
程允南手里还拎着脱了一半的小熊衣套，上半身露出腰间的两道人鱼线阴影和若隐若现的六块薄肌。他手上的动作骤然僵住，试图掩盖上半身的意图格外明显，汗珠划过腹肌沟渠的轨迹突然清晰无比。
佟菀奕惊诧的瞪圆了双眼，呛咳着别过脸的瞬间，点耳后碎发扫过颈动脉的触感都像通了高压电，滚动咽下的不知道是唾沫还是心跳的痕迹。
“对不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慌忙的拉上门把手，脸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
急急忙忙跑回卧室。
而脸上的滚烫依旧没有要消失的意思，干脆去卫生间洗了一把冷水脸，可是依旧挡不住心里的燥热。
过了好久，佟菀奕决定不能再这样待下去了，不然她真的会疯的，鼓起勇气敲响了他的房门。
程允南己经换回了常服，开门问：“怎么了？”
两人都很默契的当做无事发生一样。
“我明天就搬回家吧，总是住在你这里给你添麻烦。”她低着头缓缓说。
程允南却以为，她是因为刚才那件事，才突然提出要搬走的，是为了不和自己有过多的亲密接触？
佟菀奕没有听见他说话，悄悄抬眸看他，脸上波澜不惊，以为他没听到，喊了一声：“哥？你有在听吗？”
“知道了。”他不咸不淡的说着，重重的关上了门。
站在门口的佟菀奕一愣，也没想太多，回了卧室开始收拾东西。
第二天一早，为了不麻烦程允南，让他多睡一会儿，自己提着行李箱偷偷走了。
特意贴了一张纸条在他房门。
等程允南醒来时，看着门上纸条写着几个大字“阿妹眯眼泪汪汪，分别难离情深恋。”
不由得嗤笑一声，他倒是没看出来佟菀奕这个小白眼狼哪里泪汪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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