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两人就去了医院。
挂号、排队，首到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B超单时，刘白的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小心翼翼地举起来拍了张照。
其实单子上只有片模糊的光晕，什么都看不清，他却宝贝似的存进相册，指尖在屏幕上着，嘴角就没下来过。
王非晚看着他这副样子，原本到了嘴边的犹豫，忽然就咽了回去。
没想到刘白却先开了口，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媳妇，你心里要是没底，不想留的话，咱们现在就去问医生，看怎么安排，啊？”
王非晚抬眼望进他眼里，认真地问：“你很希望我留下这个孩子吗？”
“嗯，”刘白重重点头，喉结动了动，语气却格外郑重，“我是喜欢小孩，但更重要的是，这是我们俩的。而且……”他顿了顿，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小腹，“流产伤身体，我舍不得你遭那份罪。对不起，明明是我的错，遭罪的却是你。”
王非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软得发颤。
她其实早就动了心思，何况年纪也确实不等人了。“那……就留下吧。”
“真的？”刘白眼睛猛地睁大，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得到她肯定的点头后，他忽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不顾大厅里人来人往的目光，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谢谢你，媳妇……谢谢你。”
周围的脚步声、说话声仿佛都远了，王非晚靠在他的肩头。
能闻到他衬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混着点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息，竟奇异地让人安心。
他的手臂收得很紧，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轻轻蹭着，带着点克制不住的颤抖。
“慢点抱，勒得慌。”王非晚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声音里却带着笑意。
刘白这才猛地松开些，却还是攥着她的手腕不放，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有星星在里面打转。
“我太高兴了，”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往西周看了看，刚才光顾着激动，这会儿才发现周围有人朝他们看过来，脸颊微微泛红，“走，咱们去找医生问问，接下来该注意些什么。”
他牵着她的手，步子迈得又大又急，却在快到诊室门口时猛地顿住，回头看她，脚步立刻放缓了，还特意调整了姿势，让她走在内侧。
“刚才忘了，你现在不能走快。”他低声说，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眼里的兴奋还没褪尽，又添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珍视。
王非晚望着他这副样子，忽然觉得，刚才那句“留下吧”，大概是这辈子做得最对的决定之一。
诊室里，医生看着B超单叮嘱注意事项时，刘白听得比谁都认真，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个不停。
“前三个月要避免劳累”“叶酸记得按时吃”“饮食清淡些，别吃太刺激的”——医生每说一句，他就紧跟着“哎”一声，末了还不忘追问：“那她平时爱喝的冰奶茶能喝吗？偶尔抿一口也行？”
医生被他逗笑：“偶尔一次问题不大，但尽量别喝，生冷的对肠胃不好。适量忌口是对的，作息尽量规律些，但也不用太紧张，保持心情舒畅更重要。”
走出诊室时，他把手机揣回兜里。
就见他忽然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帮她理了理裙摆，指尖避开小腹的位置，只轻轻捏了捏她的裤脚：“地上凉，刚才坐椅子上没注意，裙摆沾了点灰。”
阳光穿过走廊的玻璃窗，在他发顶镀了层金边。
王非晚低头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昨晚他在厨房煮饺子的样子，想起他说“我舍不得你遭罪”时的眼神，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似的，软得一塌糊涂。
“刘白，”她轻声喊他。
“嗯？”他抬头望过来，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
“回家路上，拐去趟菜市场吧，”王非晚弯了弯嘴角，“我想吃你做的番茄炖牛腩了。”
“哎，好！”他立刻应下，伸手牵住她的手往电梯走，步子放得极缓，“再买点你爱吃的草莓，要那种带绿叶的，新鲜。还有叶酸要买，对了，医生说要多吃坚果，咱们再称点核桃，我给你剥好放罐子里……”
他絮絮叨叨地数着要买的东西，指尖始终稳稳牵着她，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踏实得让人安心。
电梯门缓缓合上时，王非晚看着镜面里两人交握的手，忽然觉得，这小小的空间里，好像己经装下了一整个温暖的未来。
考虑到孕早期不稳定，两人商量着先不把怀孕的消息告诉双方父母，打算等情况稳定些再说。
而且王非晚觉得，这阶段自己还应付得来，暂时不需要人特意照顾。
转眼就到了刘白归队的日子，王非晚也该正常上班了。
刘白总惦记着让她辞职在家养胎，语气里满是不放心：“在家歇着多好，我赚的钱够花，不用你这么辛苦。”
王非晚却摇了头，指尖轻轻敲着他刚买回来的孕期指南：“现在才刚怀上，没那么娇气，上班还能跟同事说说话。真让我一个人在家待着，反倒容易胡思乱想，闷得慌。”
刘白知道她的性子，认定的事不容易改，只好妥协，却还是反复叮嘱：“那你千万别累着，打印资料让同事帮忙，提水这种事也别自己来。”
“知道了，刘教官。”王非晚被他这副严谨的样子逗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在队里也好好的，别总惦记我，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宝宝的。”
看着他把叶酸片放在醒目的地方，又把医生写的注意事项逐条抄在便利贴上，贴满了家里的冰箱门、玄关柜，连她的手机壳背面都被他粘了一张“记得吃早餐”。
明明是归队的人，反倒比她这个留在家的还操心。
“媳妇，我回去就写结婚申请，到时候需要你这边准备些资料，你这边得配合一下。”
刘白握着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反复，语气里带着点歉意，“不过可能得等阵子，我回去就得马上出任务，这次任务点远，估摸着至少得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他顿了顿，眼神里的不放心又重了几分，特意叮嘱：“要是联系不上我，就打那个卫星电话，记住了吗？别自己逞强。”
王非晚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轻松：“知道啦，你就安心去。我能有什么事啊，按时吃饭、好好休息，带着宝宝和那几只猫，安安稳稳等你回来。”
她说着，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小腹，“宝宝也会乖乖等爸爸的。”
刘白看着她眼里的笃定，心里的焦灼稍稍缓了些，却还是忍不住把她的手再握紧些，像是要把这份安心攥得牢些。
她故意抬了抬下巴，眼角却带着软意：“倒是你，在外出任务千万当心，别老挂着家里。好好吃饭，听见没？前阵子好不容易养起来的那点肉，可别又瘦没了——回来我可得上手摸摸，我的腹肌，我的胸肌，少一两都不行。”
话音刚落，自己先忍不住笑了，指尖轻轻戳了戳他胳膊上的肌肉：“任务再忙也得歇着，别硬撑。”
刘白被她逗得低笑起来，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轻轻蹭了蹭：“遵命，保证完成任务。”
他故意挺了挺胸膛，声音里带着点痞气，“不光不少，还得给你练得更结实点，到时候任你检查。”
王非晚在他怀里挣了挣，鼻尖蹭到他衬衫第二颗纽扣，那里还留着点阳光晒过的温度。
他低头看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平安符塞进她手里，红布面上绣着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这是我们离家前我妈给我的，说庙里求的，你戴着。”
王非晚捏着那方温热的布块。
“那你呢？”她抬头看他，把平安符往他兜里塞，他的那个就平安符都戴好几年了，“你出任务才该戴这个。”
“我有啊，”刘白笑着拍了拍另一个口袋，“我妈给了俩，说一个护我，一个护你。”
他攥住她的手，把平安符按回她掌心，“你戴着，我就踏实。”
刘白低头看了眼时间，喉结动了动：“该收拾东西了，还得回去销假。”
王非晚没说话，只是帮他把叠好的迷彩服放进背包，又往侧袋里塞了包枸杞，想起他上次在服务区泡的枸杞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刘白看着她弯腰收拾的背影，目光像黏住了似的。
首到王非晚回头看他，他才走上前，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声音闷闷的：“真想把你揣进包里带走。”
王非晚被他逗笑，转过身踮脚在他下巴上啄了一下：“快去收拾吧。”
“好。”刘白用力点头，眼里的不舍被笑意冲淡了些。
他收拾背包的动作很快，却在拉上拉链前，又把那张B超单抽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内侧口袋，跟平安符贴在一起。
楼道里传来钥匙碰撞的轻响，刘白换鞋的动作格外慢，系鞋带时还抬头望了她好几眼，仿佛想把她此刻的样子刻进心里。
首到防盗门“咔哒”打开，他才拎起背包，又回头看她：“我走了？”
“走吧。”王非晚站在玄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他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住，快步走回来，在她额头印下一个长长的吻，带着点胡茬的痒意。“等我回来。”
“嗯。”王非晚轻轻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门框的木纹。
楼道里的风顺着门缝溜进来，吹得她额前的碎发晃了晃。
刘白己经走到了楼梯口，却又停下脚步，回头朝她扬了扬下巴，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带着点不放心的叮嘱：“记得锁门，关好门窗。”
“知道啦！”她隔着门应了一声，听见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慢慢蹲下身，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阳光从猫眼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小小的光斑，像极了B超单上那片模糊的光晕。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刘白发来的消息：“刚出单元门，看见你窗帘没拉严，是不是在偷看我？”
王非晚忍不住笑出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果然看见他站在楼下仰头望过来，见她露头，立刻挥了挥手，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她指尖轻轻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隔着薄薄的棉质睡衣，能摸到皮肤下温热的弧度。
风从窗缝溜进来，拂起她的发梢，她低头望着掌心下那片尚未显形的柔软，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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