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空舟先到青州,他本来跟在江绮妙身后,想向她道声谢就走,但之前被掳走的事让庄明礼不放心,白日眼睛黏在江绮妙身上,晚上还与江绮妙同住。
温空舟毫无下手的机会,只好先行一步。
他的行,是用脚跑。
江绮妙散发王霸之气的时候,他在后面用脚跑。
江绮妙逼猫吃草的时候,他在后面用脚跑。
江绮妙玩游戏的时候,他在前面用脚跑。
江绮妙要庄明礼上树摘柿子的时候,他还在前面用脚跑。
跑到后面实在太累,温空舟看到路过的行商,灵机一动,又干起了老本行——打劫。
劫了银钱又劫了马,温空舟还顺手打劫了几套女子首饰,准备送给江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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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人稠物穰,千门千户,道路西通八达,往来商旅络绎不绝。
街市上还有金发碧眼的异族人表演猴子跳火圈。
随着锣鼓一声响,瘦小的猴子往前一跃,有惊无险的钻过冒火的小圈。
周围一阵惊呼声。
温空舟身材高大,越过人群抬头看了一眼,觉得还挺有意思,就买了个肉烧饼,边吃边挤进人群看。
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这里,温空舟敏锐地抬眼看过去——酒楼有人打开窗,正往下看,好像也是被下面的声音给吸引到了,和温空舟对视,还冲他笑了下。
看清这人的长相,温空舟眼神闪烁,若无其事地点下头微笑。
温空舟单方面认识这人,这是青州同知王武。
来青州这几日,温空舟觉得这里很不对劲。
温空舟武功高强,不说能夜探皇宫吧,总之夜探几个青州小官的府里还是可以的。
青州同知昨晚收了十几箱雪白的银子。
青州通判有次傍晚避开随从去了山里,首到第二日才回来。山中灯火通明,有穿甲佩剑的队伍巡视,一看就知道没干好事。
要不是没听过青州有匪徒,温空舟还以为又是官匪勾结。
还有那青州参军也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养了外室,每天晚上都要换上男子衣服,戴上假胡子,悄悄去西市最里面有柿子树的那家。
可听说青州参军的爱夫贤惠懂事,并不拦着她纳小侍,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呢?
总之古怪的很。
“哒哒哒”地马蹄声打乱温空舟的思绪,他迎着日头回身看过去。
长长的队伍望不到头,高大骏马围绕宽大马车,呈保护姿态,日光照在护卫们盔甲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让人不敢首视。
她来了她来了!!
她坐着马车过来了!!
温空舟神情雀跃地看过去。
青州知州边走边在马车旁边陪笑,嘴唇蠕动,不知道在说什么。
刚才还在上面的青州同知王武跟在后面,青州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来了,神态恭敬无言。
在这一刻,温空舟总算懂了庄明礼这个巡抚的官有多大。
要跟温空舟说巡抚是几品官,他不懂。但他看见这么多官恭恭敬敬地在下面走路陪着,巡抚这两个字总算具象化呈现在温空舟眼前。
自己也算虎口脱身了。
温空舟咬了口饼,侧身想要回客栈。
看耍猴的人不少,温空舟又在最前方,想要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侧身挤出去不容易,一不小心就撞到一个人。
温空舟拧眉看去,是一个衣衫褴褛,头发粗糙打结,低着头看不清长相的乞丐,一手拿着空空的破碗,一手撑着一根木拐杖。
弓着腰,看上去好像瘦弱又带着病气。
眉头舒展,温空舟往他碗里放了几个铜板,语气出奇的和善,“抱歉,我没看到人。没伤到吧?”
乞丐多是流民,没有手艺又不识字,看他这么弱,估计连体力活都干不了。要是自己把他撞伤了,连行乞都没办法行,恐怕就活不了多久。
乞丐没说话,摇摇头。
温空舟想了想,又放了几枚铜板。
不是他小气不想放银子,光看这乞丐瘦弱无力,恐怕在乞丐中也是最低等,要是自己给了他银子,却让他被有心人惦记……那轻则银子被抢,重则丧命。
毕竟乞丐的命,不是命,远没有银子重要。
乞丐没说话,只是一味的冲温空舟弯腰,像是在表示感谢。
怕温空舟不明白,他把木拐杖夹到腋下,双手盖住碗合十,对着温空舟拜拜。
“不用如此”,温空舟笑笑,眉心淡淡的竖疤在光下更加明显,“是我先撞到你,就应该对你有所赔偿。”
说完,温空舟就走了。
乞丐站在原地停了会,慢慢也走出去。
不用像温空舟那样挤,看到他,周围的人纷纷避开,自动给乞丐让了条路。
走出去,撑着木拐杖眺望走远的车队,闻非心中感慨:总算来了,知道这段时间自己是怎么过的吗?!!
情绪也就外露一瞬,闻非很快整理好心情。
摇了摇碗里的铜板,闻非轻笑一声。
看不出来凶煞之气如此外露的人,心底竟然还很良善。
刚好赚到钱,先去香水行冲冲身子吧。
闻非弯着腰,保持人设,一拐一拐地往前走。
头发油光发亮,好像都有小飞虫在上面绕来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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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知州的府里和沈连竹可不一样,沈连竹是竹林里放了院子,这里是花园里放了个院子。
一步一景,假山叠石,清澈流水,几尾红鲤藏在荷叶下,慢慢荡出来。
看到还有花,江绮妙好奇地问系统:“下雪天花能活下来吗?”
系统晃着尾巴,顺着江绮妙的方向看了眼,说:[不是真花,是绢花和通草花。]
和穿着打补丁素袍的沈连竹比,青州知州显然十分重视庄明礼。穿了官服让左右一同迎接,姿态放的很低,笑容好像镶在脸上了。
“屋舍简陋,还请大人勿怪。”他嘴里说着勿怪,可显然是得意极了,这里一草一木都是请人过来设计,他自认为元京城的小世家也比不过。
庄明礼眼皮一抬,声音淡淡,“确实简陋。”
……
江绮妙没忍住,笑了一声,大而圆的眼睛弯弯,像皎洁的月牙。
看到她笑,庄明礼脸上总算露出一点笑意,神情柔和地看着身旁的人。
青州知州李留尴尬地笑了两声,“哈哈哈,下官这里自然比不上元京城。”
江绮妙看着,觉得他这个人很奇怪。
说他圆滑,话里话外还有点阴阳怪气的意思。
说他愚笨,他又极其慎重的带着一大帮人迎接庄明礼,礼数做的足足的。
眨眨眼,江绮妙总觉得,这人是出于庄明礼的身份而尊敬他,又出于他的身份而略有轻慢。
很冲突,总感觉有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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