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期限将至，行动前夜。
冷宫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肃杀，月光穿过破败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苏挽月坐在烛火前，将最后一味药粉小心翼翼地封入特制的瓷瓶。她面前摆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的，是足以让整个观星台守卫无声倒下的剧毒迷香，以及为己方准备的解药。
一切准备就绪。
“手艺不错，比宫里那些御医的花架子强多了。”
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打破了满室寂静。
楚云飞不知何时站在了门边，他没有了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双臂抱在胸前，靠着斑驳的门框，眼神晦暗不明。
苏挽月没有回头，只是将瓷瓶收好，淡淡道：“活命的本事，总要多学一点。”
“是啊，活命。”楚云飞低声重复了一遍，声音里竟有几分自嘲。
他缓缓走近，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冰冷的石壁上。
“我以前，也以为我们家能活很久。”
苏挽月整理药瓶的动作一顿。
“楚家，京城有名的将门，我爹，我大哥，我二哥……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楚云飞的语气很平，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家，一夜之间，没了。”
他的目光落在跳动的烛火上，那里面仿佛映出了尸山血海。
“没有厮杀，没有求救，甚至没有惊动半个邻居。第二天我去拜访，推开门，一百三十七口人，整整齐齐，连条狗都没剩下。都是‘龙影’干的。”
苏-挽月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楚云飞卸下所有伪装，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桃花眼里，只剩下沉淀了多年的，化不开的仇恨。
“我为了报仇，才进了‘凤卫’。”他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我查了这么多年，才知道我们之前在暗道里遇到的那些，不过是‘龙影’里最低等的‘影奴’，炮灰而己。”
“在他们之上，还有‘影卫’，‘影将’，而统领这一切的，是他们的领袖，人称‘龙主’。”
楚云飞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他盯着苏挽月，一字一句道：“这个‘龙主’，是个疯子，也是个鬼才。他从不打无准备的仗，心智手段，远超你我想象。他最擅长的，就是将你自以为的优势，变成埋葬你的陷阱。”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深的担忧。
“南宫婉这么轻易就吐露了据点，观星台的防守又恰好在祭天大典时最松懈……这一切，都太顺利了。”
“顺利得，就像是有人提前写好了剧本，等着我们往里钻。”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苏挽月心中一凛。她新得的神力能辨真伪，能感人心，却无法洞悉人心背后更深层的算计。
楚云-飞的担忧，不无道理。
一片死寂中，楚云飞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她面前。
那是一只用不知名木料雕刻的飞鸟，通体乌黑，雕工繁复精美，鸟的眼睛处镶着两颗米粒大小的红玉，在烛火下闪着幽光。
“我师门的东西，保命用的。”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到了必死的绝境，捏碎它。”
他将木鸟塞进苏挽月的手心，那木鸟触手冰凉，却又沉甸甸的。
“记住，只有一次机会。”
说完，楚云飞不再多言，转身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模样，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仿佛刚才那个沉重的人不是他。
苏挽月摊开手掌，静静地看着掌心那只精致的木鸟。
楚云飞的警告，南宫婉的背叛，萧景琰的怒火，还有这个神秘的“龙主”……
所有线索在她脑中交织，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正从皇宫的每一个角落，缓缓向他们收紧。
她原以为自己是那个执棋者，可现在看来，或许她们所有人，都只是别人棋盘上的子。
而明天，就是落子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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