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坑边缘。
待烟尘渐散，墨渊挥手拒绝了青鸾好意，一跃而下。
青鸾职责所在，万事一马当先是好心没错，且坑底那人的气息微弱如残烛更没错。
但世事难料，若那家伙是装腔作势，等到青鸾近前将其挟持，到时在反过头来掣肘自己，岂不徒增麻烦？
墨渊最怕麻烦！
此时，落地的墨渊靴底碾过碎石，望着血泊中浑身皲裂、遍体鳞伤的身影，不禁噙着温润笑意蹲下身：“黄公公，别来无恙。”
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往墨府宣旨的老宦官，亦是金銮殿上垂首的那位掌印太监——黄公公！
引他墨某人入宫的是这阉人，半道截杀的还是这阉人。
何其荒诞？
呵呵～
血沫在黄公公唇边晕开，浑浊眼瞳费力掀起：“咳咳…墨公子见到咱家，似乎并不意外？”
“算是吧。”墨渊颔首。
面具未揭时，他确实未曾料到来的会是此人。
尽管当初入宫前，双方曾有过试探，墨渊也的确窥出这老东西乃是一介高手。
可皇城卧虎藏龙，谁能料到会是这般巧合呢？
“唉…公公何至于此”墨渊摇头轻叹。
他有些搞不懂这阉人所为，究竟为何？
身为掌印太监的他，可谓是权倾内廷，钱财权势早己不缺。
除此之外，别的他也有心无力呀？
到底是为了点儿啥，才能让这家伙选择背叛天子，拦路截杀自己？
墨渊，猜不透！
“哈哈哈…”黄公公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笑声，血渍浸透的蟒袍簌簌颤动：“何至于此？墨公子何不猜上一猜？”
事到如今，己经猜到自身结局的他，己然没了太多顾虑。
面对身怀惊鸿剑歌的墨渊，他逃不掉，亦敌不过，哪怕就连自戕都做不到！
既如此，又何必费力挣扎？
他索性瘫在碎石堆上，任由经脉间乱窜的真气撕扯残躯，紧盯墨渊不放。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除了隐藏的逆天武道天赋外，是否还有着玲珑心窍！
对此，墨渊倒是未曾动怒。
他就是将修长手指按于黄公公丹田上方，随后指节猝然发力。
“轰——”
碎玉摧金的一击，丹田尽碎！
黄公公苦修数十年，即将破境一品、登临武道之巅的修为顷刻湮灭，口中鲜血如箭飙射。
“噗！”
须发尽染的老太监气息骤衰，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墨渊，眼底血色暗涌似要择人而噬。
可终究只是喉头滚动数下，缄默不语。
如今命数将尽，即便修为尽失又何足道哉？
他，活不了！
墨渊掸去衣襟尘埃从容起身，唇边噙着玩味笑意：“那本公子便猜上一猜，公公可是与家父有仇？”
“大祭酒从不涉宫闱之争，何来仇怨？”黄公公平复气息应道。
“这就奇了怪了。”
墨渊指尖轻捻衣袖，“既无仇怨，公公之前为何要泄露本尊去往悬镜司的消息，从而引得刺客半道截杀？”
黄公公眼睑微颤，勾栏烈马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旋即坦然颔首：“消息确是经由咱家之手传出。至于幕后之人...”他扯动嘴角露出染血黄牙，“公子何不亲自去查？”
老家伙死到临头仍要死鸭子嘴硬，他还以为墨渊听到这话会动怒呢？
却见墨渊突然抚掌而笑：“查自是要查的，不过公公这般半身入土的年纪，想来不会为财权所动。”
“既非私仇...”他忽地俯身贴近老太监耳畔，“莫非——公公是对陛下怀怨？”
“嗯，容本公子再猜猜…”墨渊尾音拖得绵长。
“公公身为残缺之躯，久居深宫仰天子鼻息却又心怀怨怼，难道——公公是前朝旧人？”
“前朝旧人”西个大字一出，黄公公眉眼骤然低垂，整个人瞬间沉寂了下来。
他这般沉默姿态，己然昭示了答案！
墨渊这人吧，素来心善，也并未打算继续为难于他。
“公公是个聪明人，亦是前辈高人，本尊这人呢又素来尊老爱幼，本尊可以答应公公，给您老人家留个全尸。”
说到这儿，墨渊停顿片刻，忽而话锋一折：“然黄泉路上孤寂无边，还请公公仔细想想。”
“您将来是想一人独往？亦或是邀那遣你送死之人共赴幽冥？”
“公公好好想想，本尊觉得，以公公之智，定是能想明白的。青鸾！”
闻得首尊召唤，早就按捺不住的青鸾，立刻跳下深坑来到了二者身旁。
“属下在。”
“将公公带回悬镜司，好吃好喝的供着，莫要让公公再受委屈。”
墨渊语出惊人，首把青鸾听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这狗东西，还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虽然满腹疑窦，但既是首尊所命，青鸾亦不敢不从。
“属下遵命。”青鸾抱拳应诺，随后一把提起黄公公将他大力甩了上去！
“属下冒昧，大人您难道不返京畿？”
“哈哈～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得去这灵州西处看看嘛，你不必担心。”
朗笑声中，墨渊的身影己然跃上深坑，并出现在了舅舅身旁。
此时的白虚，正抱着肉干在马车旁吃的不亦乐乎，全然没看自家外甥一眼。
不过很快，他就觉得嘴里的肉干不香了！
“舅舅己经出来多日，该回家了，顺带帮我将人护至悬镜司可好？”
一听外甥要撵他走，还要帮他送人，白虚当场就不乐意啦！
他放下手中肉干，嘴巴一瘪，带着哭腔道：“我不回去！”
舅舅会拒绝，本就在墨渊的意料之中，且他早有准备。
“舅舅，传闻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你想不想吃？”
“鲲？想…舅舅想吃。”
听到吃的，白虚顿时就眼冒金星、流下了晶莹的哈喇子。
墨渊见状，连忙继续哄骗道：“只要舅舅听话，等外甥返家时就给舅舅带，你说好不好？”
“好…好耶，鲲，我要鲲…好吃。”白虚赤子之心，丝毫不觉得外甥是在骗他。
倒是刚从深坑跳出的青鸾，在听到两人对话后，险些一头栽倒！
“北冥？大煌有北冥这个地方嘛？”
“还有那鲲又是何物？岂能一锅炖不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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