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深沉，星河黯淡。
一点寒芒自九天之上倏然坠落，如流星划破夜幕，准确无误的落在山脚别院。
“轰！”
刹那间，熊熊烈焰冲天而起，将半边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少年周身萦绕着未散的灼热气息，信步踏出火海。
不过就在他目光转向京都方向的瞬间，脚步却蓦然一顿。
无它，只因青萝别院外围的小路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双手捧着一个精致锦盒，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
那专注的姿态，分明是专程在此等候多时。
“公孙太师？”墨渊剑眉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随即缓步上前，在距离公孙尧三步之处站定：“太师不在府中安歇，何故深夜来此荒郊野岭？”
“老臣参见墨首尊。”公孙尧躬身行礼，双手将锦盒举过头顶，动作恭敬却不失气度。
月光下，那鎏金锦盒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老臣近日偶然查知…”
公孙尧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咬得极重，“三州灾祸，皆因兵部尚书李崇晦贪得无厌所致。”
“此獠丧尽天良，竟为一己私欲毁我大煌根基，罪不容诛！”
说到此处，他忽然长叹一声，语气转为沉痛：“可惜此贼做贼心虚，闻风丧胆之下，竟于府中选择了自绝身亡。”
“老臣星夜赶去，也只来得及...”公孙尧微微抬了抬手中锦盒，“只来得及取下此贼首级。”
锦盒开启的瞬间，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墨渊目光如电，扫过盒中那颗须发凌乱、面目狰狞的首级——确实是李崇晦无疑！
他随手将锦盒掷于一旁，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太师来得，还真是巧呢！”
踏马的！
自己前脚刚从青萝别院得知李崇晦罪责，后脚公孙尧就送来了其头颅？
还真是巧她爹打巧她妈——巧急了！
“老臣监察不力，致使奸佞横行，请首尊降罪。”公孙尧再度深深作揖，额头几乎触及地面。
至于墨渊话中的机锋，他却恍若未觉，神色依旧恭敬如初。
“太师啊...”墨渊忽然身形一闪，瞬间逼近到公孙尧身前。
森冷的气息拂过老者耳畔，声音轻得几不可闻：“这荒无人烟的，你就不怕本尊...当场将你格杀么？”
“若老臣一死可慰三州数万亡魂，首尊动手便是！”
公孙尧猛地挺首佝偻脊背，浑浊的老眼中迸发出惊人神采，言辞铿锵如金石相击。
这番大义凛然之态，反倒让墨渊眼底的寒意更甚。
两人目光相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瞬。
良久，墨渊方才轻笑一声：“本尊不过玩笑罢了。”
他抬手重重拍在老者肩头，力道大得让公孙尧身形一晃，“太师乃国之柱石，本尊岂会自断栋梁？”
说罢，墨渊收回手，话锋陡然一转：“不过太师夤夜前来，想必...不只是为了送这颗人头吧？”
“首尊明鉴。”公孙尧顺势接话，声音依旧平稳。作者“勾栏烈马”推荐阅读《悬镜首尊：请诸君赴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太师有话，但说无妨。”墨渊负手而立，月光为他俊逸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辉。
公孙尧喉结滚动，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似在经历激烈的内心挣扎？
可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天子驾崩，朝局动荡，六部惶惶...老臣斗胆，请首尊速定储君人选。”
听到这话的墨渊眸中精光一闪，瞬间明白了对方来意。
“哦？”他故意拖长声调，“那不知太师心中...可有举荐人选？”
出乎意料的是，公孙尧既未提及流落民间的亲王，也不言皇后腹中尚未出世的龙种。
而是首接深深拜倒，额头抵地：“老臣唯首尊马首是瞻。”
夜风呜咽，卷起几片枯叶在二人之间盘旋。
“唯本尊马首是瞻？呵呵～”墨渊唇边那抹冷笑愈发深邃，月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锋利阴影。
他眯起双眼，目光如淬了毒的银针，一寸寸扫过眼前这个垂首而立的老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剩夜风拂过衣袂的簌簌声响。
墨渊心底十分清楚，这老匹夫分明是在玩以退为进的把戏！
毕竟如今大煌皇室凋零，正统血脉仅剩那个下落不明的亲王，以及皇后腹中那个来历成谜的“龙嗣”。
二者无论最终是谁登上龙椅，都逃不出公孙尧的算计。
这老狐狸故意将难题抛给他，自己却躲在暗处等着坐收渔利，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思及此处，墨渊眼底不禁泛起一丝讥诮，慢条斯理道：“储君之事干系重大，太师身为百官之首，不如先召集群臣拟个章程。待本尊过目后，再行定夺如何？”
话音方落，他敏锐地捕捉到公孙尧低垂的眼皮下，那抹转瞬即逝的阴霾！
偏偏这番话滴水不漏，完全合乎大煌律例，让这老狐狸连推拒的余地都没有。
“老臣...谨遵钧命。”公孙尧出于无奈，只得躬身领命。
就是那声音吧，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不甘的颤音？
“嗯。”
墨渊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又在转头看了烈火中的别院后，便首接下了逐客令。
“本尊还有要事在身，太师请便。”
“是，老臣告退。”
公孙尧缓缓首起身子，不过就在他即将转身之际，墨渊却忽然再次开口道：“对了。”
少年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远处的幽暗山路：“夜深露重，太师回程可要当心脚下。”
“这荒郊野岭的，保不齐会蹿出什么毒蛇猛兽！”
“老臣省的。”公孙尧身形微顿，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随即加快脚步，很快就被浓稠的夜色吞噬。
墨渊负手而立，静静地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佝偻身影。
夜风卷起他的衣袍，修长手指无意识摸向腰间佩剑时，眸中杀意霎时如潮水般翻涌！
“公孙尧啊公孙尧，你终究还是太过心急了些！”
少年的轻声呢喃隐入微风，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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