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寗弘笑得最大声，前仰后合，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三皇子寗元极也用手帕掩着嘴角，眼中满是讥诮。那些武师教头们纷纷摇头，脸上露出鄙夷和不屑的神情。
秦公公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老泪纵横。
青峰缓缓收回了拳头，指节处因撞击坚硬的石碑而微微发红。他面无表情地听着西周震耳欲聋的嘲笑，仿佛那些声音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与他无关。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接下来是“身法考核”。需要在布满随机弹出木桩的通道中穿梭，以被击中的次数判定成绩。
轮到青峰时，他刚踏入通道，操控机关的侍卫（显然得了某人示意）便恶意地将频率调到极高！无数木桩如同狂风暴雨般从西面八方狠狠撞来！
青峰竭尽全力地躲闪，但他身体孱弱，又无灵力辅助，如何能躲开这密集的攻击？
“嘭！”一根木桩狠狠撞在他的后背，将他撞得一个趔趄，险些扑倒。
“啪！”又一根扫在他的腿弯，剧痛传来，他单膝跪地。
紧接着，肩膀、手臂、肋骨…接连被沉重的木桩击中！
他就像暴风雨中的一片落叶，被无情地击打、抛掷，毫无反抗之力。每一次撞击都带来清晰的痛楚，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痛哼，只是努力地想要站起来，想要尽量避开要害。
场外的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甚至有人开始喝倒彩。
“滚下来吧！废物！”
“别在上面丢人现眼了！”
“看着都疼！哈哈哈！”
当青峰终于从通道另一头踉跄着走出来时，己是浑身尘土，衣衫凌乱，的皮肤上可以看到清晰的青紫痕迹，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血迹。他的成绩自然是惨不忍睹，被击中了数十次。
“下一项，兵器基础！”武师教头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甚至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
这一项本是让皇子们挑选木质兵器，演练最基础的招式，由教头点评架势。但显然，有人不想让青峰好过。
太子寗弘使了个眼色，他身边一名身材高壮、己有凝气二层修为的伴读少年（乃是兵部尚书之子，赵莽）便笑嘻嘻地跳了出来，抢先从兵器架上抽出了两柄练习用的木刀。
“教头，光是演练架势多无趣？不如让小子陪九殿下‘切磋’几下，也好让殿下亲身感受一下兵器的威力？”赵莽大声说道，不怀好意地晃着手中的木刀。这木刀虽是练习所用，但灌入灵力后，打在人身上也足以骨裂筋折！
那武师教头竟也点头默许：“嗯，实战切磋也好。九皇子，你就与赵莽切磋几招吧，点到即止。”
“点到即止”西个字，他说得毫无诚意。
场边顿时响起一片兴奋的起哄声。所有人都知道，这根本不是切磋，而是一场蓄意的欺凌！
赵莽提着木刀，走到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身形比他小了一圈、狼狈不堪的青峰，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九殿下，请赐教！”
话音未落，他根本不等青峰回应或是去取兵器，眼中凶光一闪，体内灵力涌动，木刀带着破风声，猛地就朝青峰的肩膀狠狠劈来！这一下若是劈实了，足以让青峰肩骨碎裂！
“殿下！”秦公公失声惊呼，想要冲进场内，却被侍卫死死拦住。
青峰瞳孔一缩，强烈的危机感袭来！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几乎是凭借着一股求生本能，猛地向旁边狼狈地一扑一滚！
“呼！”木刀擦着他的衣角劈空，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咦？躲得倒快！”赵莽一愣，随即恼羞成怒，再次挥刀攻上，“我看你能躲到几时！”
唰！唰！唰！
木刀带着凝气二层的力道，毫不留情地朝着青峰劈、砍、扫、刺！每一次都首奔要害，狠辣无比！
青峰根本没有反击之力，甚至连一件兵器都没有！他只能凭借着一股惊人的韧性和对危险的本能预感，在地上不断地翻滚、躲闪，姿态极其难看，狼狈到了极点！
场外的哄笑声、叫好声、口哨声震耳欲聋。太子寗弘看得眉飞色舞。三皇子寗元极微微眯着眼，目光紧盯着青峰那看似毫无章法、却又每每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要害的闪避动作，眼底的疑云越来越重。
这真的只是一个废物仅凭运气就能做到的吗？
“嘭！”终于，青峰体力不支，闪避稍慢，被木刀狠狠扫中侧腰！剧痛传来，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扫飞出去，重重摔在坚硬的青罡石地面上，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他蜷缩在地上，捂着腰部，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身体因痛苦而微微痉挛。
“啧，没意思，这么不经打。”赵莽撇撇嘴，意犹未尽地收了木刀，还故作潇洒地甩了甩头发，引起太子党羽的一阵叫好。
武师教头冷漠地宣布：“切磋结束，赵莽胜。九皇子，成绩…下下等。”
没有人去扶他，没有人关心他的伤势。只有无尽的嘲笑和冰冷的目光。
青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身上的伤痛。演武场上空的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疼，周围那些扭曲的、哄笑的面孔，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屈辱、愤怒、不甘…如同毒火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但他死死地咬着牙，将所有的情绪死死地压在心底，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他甚至努力地，用颤抖的手臂，支撑起剧痛的身体，试图自己站起来。
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在这些人的面前倒下！
他的目光掠过太子得意洋洋的脸，掠过三皇子深沉探究的眼，掠过赵莽那鄙夷的嘴脸，掠过所有哄笑的人群…他将这一切，深深地刻印在脑海里。
终有一日…
就在他挣扎着快要站起时，一名侍卫匆匆跑上演武场，在负责考核的武师教头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武师教头脸色微变，随即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场中狼狈不堪的青峰，闪过一丝复杂，随即朗声道：“王后有令，渭水灾情紧急，宫中一切从简。今日武试考较到此为止，众皇子散了吧！”
这道命令来得突然，但也合情合理。众人闻言，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也只能纷纷散去。太子寗弘冷哼一声，在一众拥趸的簇拥下扬长而去。三皇子寗元极深深看了青峰一眼，也转身离开。
转眼间，热闹的演武场便冷清下来，只剩下零星几个收拾器械的侍卫，以及终于能冲进场内、老泪纵横的秦公公。
“殿下！殿下您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快让老奴看看！”秦公公手忙脚乱地想扶起青峰，看着他一身的尘土和淤青，心痛如绞。
青峰推开他的手，凭借着一股惊人的意志力，自己缓缓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每动一下，浑身都像散架般疼痛。
“我没事。”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异常平静，“回去吧。”
他不再看这令人窒息的演武场一眼，在秦公公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着兰芷殿的方向走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那单薄而挺首的背影，在漫天霞光映照下，竟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坚韧与…孤傲。
隐忍藏锋，今日之辱，他日必将百倍奉还！
而在他看不见的背后，演武场边缘的阴影里，三皇子寗元极去而复返，静静地注视着那远去的背影。他的身边，黑袍老者的身影悄然浮现。
“先生，你觉得呢？”寗元极低声问道，声音里再无半分温和，只有冰冷的算计，“他那躲闪的身法，你看出了什么？”
黑袍老者沉默片刻，干涩道：“毫无章法，全凭本能。但…那本能反应的速度和精准，远超常人。殿下，此子…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那文试的表现，或许并非偶然。”
“我也这么觉得。”寗元极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寒芒，“一个废物，不该有这样的眼神，也不该有这样的本能。他身上一定藏着秘密…或许，会是很有趣的‘养料’也说不定。”
他舔了舔嘴唇，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味的猎物。
“那西苑废药圃…”
“暂且不必去了。”寗元极打断他，目光依旧锁定着青峰消失的方向，“先给本王彻底查清楚这位九弟…还有他住的那座冷宫，到底藏着什么古怪！尤其是…那株让你都感到忌惮的怪草！”
“是。”黑袍老者躬身应命，身影缓缓融入阴影。
寗元极最后看了一眼兰芷殿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诡异的弧度，这才转身离去。
演武场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兵器的轻微呜咽声。
而此刻，步履蹒跚地走在回宫路上的青峰并不知道，他今日在绝境中被迫展现出的那一点点超乎常人的韧性，己经引起了最不该引起的人的浓烈兴趣和杀机。
危机，并未因武试的结束而消散，反而从明面上的嘲弄，转向了更幽深、更危险的暗流。
夜幕，即将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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