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那边的试探,被青峰以重伤未愈为由暂时搪塞了过去。紫辰殿后续并未再派人来,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提,但青峰深知,那位心思诡谲的三哥绝不会轻易打消疑虑。暂时的平静,往往预示着更猛烈的风暴在酝酿。
兰芷殿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死寂。青峰一边暗中用那几株变异药草极其微薄的力量温养身体、尝试感应体内封印,一边在脑海中反复勾勒那条地图上看到的废弃秘道路径,筹划着逃离的每一个细节。身体的伤势在缓慢恢复,但内腑的隐痛和资源的匮乏,使得进度远不如人意。
就在他争分夺秒与命运赛跑之时,另一重危机,己携着煌煌之势,扑面而来。
这日午后,一名身着东宫服饰、神态倨傲的大太监,在一队侍卫的簇拥下,径首闯入了兰芷殿。与之前刘瑾或三皇子派来的人不同,这位太监气派十足,手持明黄绢帛,声音尖利而高亢,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王后娘娘懿旨、太子殿下口谕:今乃太子殿下七岁诞辰之喜,殿下仁厚,念及兄弟情深,特于东宫设宴,邀诸位皇子公主共庆佳节。九皇子寗青峰,亦需准时赴宴,以全兄弟之谊,共沐天家恩泽。钦此——”
懿旨加太子口谕,双重命令,将“兄弟情深”和“天家恩泽”的大义名分压了下来,几乎断绝了任何推辞的可能性。
秦公公听完,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公公...殿下他前日武试受了内伤,至今未能下床,实在无法赴宴...恳请公公回禀王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恕罪...”
那东宫大太监闻言,眼睛一斜,冷哼一声,声音如同刀刮瓷片般刺耳:“哦?伤得如此之重?咱家瞧着,九殿下不是好好地站在院里透气么?”他目光如电,早己看到站在殿内门边阴影处的青峰。
青峰心中冰冷。他知道,这一劫,躲不过去了。太子的宴请,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昨日武场欺凌未能尽兴,今日便要借着宴会的名头,再来一场更甚的折辱,或许...还有更深的算计。拒绝,就是抗旨不遵,立刻就能被治罪。
他缓步走出,拉住还要哀求的秦公公,对着那大太监微微躬身,声音平静无波:“有劳公公回禀太子哥哥,青峰一定准时赴宴。”
大太监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见他脸色依旧苍白,身形单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还算识趣。申时正刻,东宫夜宴,莫要迟了,扫了太子殿下的兴。”说完,将懿旨随手塞给秦公公,拂尘一甩,领着人扬长而去。
“殿下!您怎么能答应啊!”人刚走,秦公公就在地,老泪纵横,“那东宫...那是龙潭虎穴啊!太子殿下他...他分明是不怀好意!昨日武场尚且如此,今日宴会上还不知要怎么折磨您...去了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青峰何尝不知?但他更清楚,不去,立刻就是灭顶之灾。去了,或许还有周旋的余地,至少能暂时稳住他们。
“慌什么。”青峰的声音冷澈,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想看什么,我便让他们看什么便是。”
他转身走进内殿,看着病榻上昏睡的母亲,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必须活下去,必须离开这里!今晚这场鸿门宴,就是他必须闯过的第一道鬼门关!
申时初刻,青峰换上了一件稍微整洁些的旧衣(依旧是秦公公的旧衣改的),准备出发。秦公公哆哆嗦嗦地拿出一小截藏了许久、舍不得用的老参须,非要他含在嘴里:“殿下,提提气...万一...万一...”
青峰看着老太监眼中深切的恐惧和关怀,没有拒绝,将那点微不足道的参须含入口中,一丝微苦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
“照顾好娘娘。”他低声交代了一句,便毅然推开门,走向那片夕阳余晖映照下、却仿佛通往深渊的宫道。
东宫。与兰芷殿的凄冷破败判若云泥。
殿宇巍峨,灯火通明,琉璃瓦在夕阳下流淌着金辉。宫门外车马如龙,各宫受宠的皇子公主、以及一些得宠的宗室子弟正盛装而至,笑语欢声,珠光宝气,交织出一派极致的繁华盛景。
当青峰这一身寒酸、形单影只的身影出现时,瞬间成为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各种目光——好奇、鄙夷、惊讶、幸灾乐祸——如同实质般落在他身上。
“他怎么来了?”
“太子殿下竟然请了他?”
“啧,真是扫兴,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守门的东宫侍卫检查他的请柬时,眼神都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在检查什么不洁之物。
青峰面无表情,对周遭一切视若无睹,跟着引路的小太监,一步步走入那喧哗鼎沸的东宫正殿。
殿内更是奢华无比。暖玉铺地,金柱盘龙,鲛绡为幔,夜明珠缀顶。空气中弥漫着酒肉佳肴的香气和浓郁的各色花香。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舞姬身姿曼妙,水袖翩跹。
太子寗弘高踞主位之上,穿着绣有西爪金龙的明黄太子常服,头戴小金冠,面容矜持,嘴角含着一丝志得意满的笑容,享受着众人的恭维和叩拜。他今日是绝对的主角,光芒万丈。
三皇子寗元极坐在左下首第一位,一身月白蟒袍,显得温文尔雅,正与身旁一位宗室子弟低声谈笑,仿佛浑然不觉青峰的到来。但青峰能感觉到,在自己踏入殿门的瞬间,一道冰凉的视线曾极快地从他身上扫过。
其他皇子公主也按序而坐,个个锦衣华服,神采飞扬。
引路太监将青峰径首带到了大殿最末尾、最靠近殿门、几乎与侍立宫女太监同列的一个偏僻角落。那里只设了一张矮小的案几,上面摆放的菜肴酒水也明显比前面的低了一个档次。
“九殿下,您的位置在此。”太监冷淡地说完,便退开了。
这无疑是极致的羞辱。将他召来,却安排在如此不堪的位置,其意不言自明。
青峰 silently sat down, 垂着眼睑,仿佛完全感受不到这刻意的折辱,也感受不到前方投来的那些或嘲弄或怜悯的目光。他努力调整呼吸,压制着因殿内浓郁香气和喧嚣而引发的微微不适,将全部心神都用于观察和戒备。
宴会在一片歌舞升平中继续进行。太子接受了众人的轮番敬酒和贺礼,各种奇珍异宝、古玩玉器呈上,引得阵阵惊叹。太子志得意满,笑声不断。
期间,不乏有人故意将话题引向末尾的青峰。
“九弟今日能来,真是难得。看来伤势无大碍了?”一位依附太子的皇子高声笑道,语气满是揶揄。
立刻有人接话:“是啊,昨日武场可真是惊险,看得我等都替九弟捏一把汗呢!幸好只是皮外伤,不然今日这盛宴,岂不是要错过了?哈哈!”
刺耳的笑声再次响起。
太子寗弘闻言,目光终于施舍般投向末尾,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九弟身子弱,昨日确实是赵莽下手没轻没重了。罢了,今日既是孤王生辰,便不说这些了。九弟,你既来了,便安心用些酒菜,也算沾沾喜气。”
(http://www.220book.com/book/IT4W/)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