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折扇的俊朗公子——清河崔氏的嫡子崔琰，脸上笑容不变，甚至更加温和了几分，遥遥向楼下的蚩离拱了拱手，姿态无可挑剔。
然而，当他的目光收回，转向身边几位同样出身顶级门阀的同伴时，那笑容便瞬间褪去了温度，只剩下世家子弟骨子里的矜傲与不易察觉的审视。
“呵，” 坐在崔琰左侧，一身云锦华服、把玩着一枚羊脂玉佩的范阳卢氏子弟卢承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嗤。
他端起面前的雨前龙井，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撇着浮沫，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浓的优越感：“风采非凡？崔兄这词用得可真够客气的。一个靠着女人换安稳的蛮夷之地的王，也配称‘风采’？瞧瞧他那张脸，白净得跟抹了墙灰似的，看着就邪性。”
他旁边一位气质略显阴柔、穿着孔雀蓝暗纹锦袍的荥阳郑氏公子郑昀，掩口轻笑一声，眼波流转间尽是刻薄：“卢兄这话说的，人家苗疆‘特产’，可不就是这些貌美的巫女圣女么？听说为了攀上咱们中原这棵大树，可是下了血本，一口气送出去两个呢！”
他刻意加重了“特产”和“攀”字的读音。
“可不是么。” 另一位身材微胖、面容和气的太原王氏子弟王朗接口道。
他脸上挂着弥勒佛般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同样尖酸，“一个大胤的‘巫妃’，一个大燕的‘皇后’（他提及了前朝的圣女约漓和巫女黎雪嫁来中原后宫之事，以示轻蔑），啧啧，这份‘嫁妆’送得可真是……情深义重啊。只是不知这两位‘贵人’，在深宫之时，是念着故土的蛊虫多些，还是想着替中原的夫家分忧多些？”
话语间充满了对苗疆女子身份和忠诚度的质疑与鄙夷。
崔琰听着同伴们毫不掩饰的议论，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并未阻止。
他轻轻摇着折扇，目光再次投向楼下被谢云辞严密护在身后的苏瑾瑜（凰烬），那眼神如同在打量一件稀奇的货物：“这位坐轮椅的‘凰烬圣女’，看着倒是比传闻中那位巫妃更纯净些，像朵不染尘埃的水晶花。可惜了，是个摆设。”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一丝玩味，“你们说，蚩离王带着这么个‘易碎品’千里迢迢来参加婚礼，是真心来贺喜呢，还是想……再攀一门‘亲’？毕竟，那位昭明女帝陛下，听说也是位‘奇女子’。”
此言一出，雅间内响起几声心照不宣的低笑，充满了对蚩离此行目的的恶意揣测。
卢承宗放下茶杯，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攀？他也配？不过是蛮荒小邦，仗着些上不得台面的毒虫瘴气，在中原乱世时左右逢源，讨了点残羹冷炙罢了。如今西海归一，龙凤呈祥，他们这种靠献女求存的伎俩，还能玩多久？我看那蚩离，不过是带着他的‘水晶花’来露个脸，提醒一下咱们中原的大人们——他苗疆还在呢，该给的好处别忘了。啧，小家子气。”
郑昀细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阴柔的声音带着洞悉：“卢兄此言差矣。蚩离此人，绝非表面看起来这般‘温润如玉’。他那双眼睛，方才扫过来的时候，像条藏在花丛里的毒蛇，冷得很。带着个坐轮椅的圣女，示弱是其一，恐怕……也是方便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吧？毕竟，谁会特别防备一个连路都走不了的‘娇花’呢？” 他的分析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阴冷和敏锐。
王朗依旧笑眯眯的，补充道：“管他什么心思。只要他安安分分观礼，送完贺礼走人，咱们也乐得给他几分薄面。若是不识抬举，想在这云城搅风搅雨……”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眼神陡然变得锐利，“真当中原的刀，砍不动他苗疆的藤甲了么？”
他们的对话声音压得极低，夹杂在楼下北狄人的喧哗和其他势力的寒暄声中，几不可闻。
但这寥寥数语，己将中原顶级门阀对苗疆根深蒂固的轻视、对蚩离联姻手段的鄙夷、以及对这位“风采非凡”的苗疆王深深的戒备和不信任，表露无遗。
在他们眼中，蚩离再如何“温润如玉”，也终究是来自蛮荒之地、依靠女人和毒虫立足的“异类”，不值一提，却需小心提防。
崔琰最后看了一眼楼下正与礼部侍郎周显寒暄、笑容依旧完美的蚩离，心中冷笑：装吧，看你能装到几时。这云城的水，深着呢。
他合上折扇，不再关注，转而与同伴谈论起即将到来的宫宴和可能出现的利益格局变动，仿佛楼下那个被他们肆意评价的苗疆王，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http://www.220book.com/book/IU42/)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