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离握在腰间的短刀瞬间出鞘，寒光映着他赤红的双眼，那眼中燃烧着对背叛者的怒火。
竹楼的木门被他一脚踹开，腐朽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也在为即将发生的悲剧哀鸣。
“狗贼！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他怒吼着扑向正在密谋的两人，刀刃首指苏世诚咽喉，“我苗疆诚心相待，你们却如此算计！”
萧破军反应极快，旋身避开刀锋，腰间软剑如灵蛇般出鞘，冷笑道：“就凭你也敢坏我们大事？”
苏世诚慌乱中抓起案上的青铜烛台砸向蚩离，滚烫的蜡油溅在他脸上，烫得他皮肤生疼。
“卑鄙！”蚩离咬牙挥刀格挡，烛台应声而碎，飞溅的铜片在他手臂划出数道血痕。鲜血顺着刀刃滴落，染红了脚下的竹板。
“给我拿下！”萧破军大喝一声，暗处突然涌出十余名手持短弩的中原武士。
“苗疆人也配和我们谈平等？不过是一群未开化的蛮子！”一名武士叫嚣着射出弩箭。
弩箭破空而来，蚩离腾挪躲闪，刀锋削断几支箭矢，但后背仍被射中一箭。
他闷哼一声，强撑着继续攻向苏世诚：“你们今日所作所为，苗疆不会善罢甘休！”
“善罢甘休？谁来替你们讨公道？”萧破军的软剑缠住他的刀身，眼中满是轻蔑，“老南疆王都自身难保，还能护得住你？”
两人缠斗间，苏世诚趁机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猛地扯开：“不识好歹的东西，这就送你上路！”
浓烈的药粉在空气中散开，蚩离顿感一阵眩晕，手脚渐渐失去力气。
“你们……在酒里下毒……”蚩离挥舞的刀势变得迟缓。
萧破军瞅准时机，一剑刺中他的大腿，剧痛让他单膝跪地，却仍死死攥着刀不肯松手。
“把他扔进蛊窟，让他们自己养的这些毒虫教教这位少主什么叫规矩，哈哈哈……！”
苏世诚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狞笑着说，“苗疆的圣女、巫女，不过都是我们获取宝藏的棋子！”
“你们不得好死！”蚩离挣扎着怒吼，“月漓，黎雪不会放过你们，整个苗疆都不会放过你们！”
几个武士上前，用绳索捆住蚩离，拖着他往寨外走去。
苗疆的夜寂静得诡异，十八寨的吊脚楼在月光下像沉默的巨兽。
本该此起彼伏的犬吠声消失了，连最警觉的守夜人都蜷缩在屋檐下沉睡——这一切都源于晚宴上那碗被提前混入中原迷魂散的待客酒。
蛊窟位于苗疆禁地，入口的藤蔓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掩盖着深不见底的黑暗。
当蚩离被粗鲁地推进洞口时，听见石板落下的闷响。
洞底传来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幽绿的磷火在岩壁上明灭，照亮密密麻麻的蛊虫。
“苏世诚！萧破军！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蚩离的怒吼在蛊窟中回荡。
噬心蛊泛着珍珠光泽的外壳摩擦着他的脚踝，毒牙刺入皮肉的瞬间，他终于明白老人们常说的"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活着承受万蛊噬心"。
洞口传来苏世诚的笑声：“听说蛊窟里的噬心蛊最喜欢活物，苗疆少主，你就好好享受吧！这就是与我们为敌的下场！”
说罢，一块巨大的石板被推下，彻底封住了洞口。
黑暗中，蚩离的惨叫声渐渐被蛊虫啃噬皮肉的声响淹没。地面突然传来震动，岩壁缝隙渗出黑色黏液，蛊王苏醒了。
这个盘踞在洞底百年的怪物缓缓展开翅膀，暗红色的复眼映出蚩离扭曲的脸。
当蛊王的毒刺刺入他心脏时，寨子深处传来微弱的哭声——那是黎雪在睡梦中感受到了恋人的死亡，不自觉流下的眼泪。
而此时的老南疆王仍醉倒在仓库，手中的玄铁剑滑落，剑尖在月光下泛着不祥的血光，仿佛预示着苗疆即将到来的灾难。
……
数月后，蚩离从蛊窟爬出时，脸上的刀疤己经溃烂。
腰间还挂着半块破碎的蟠龙玉佩——那是他拼死从萧破军身上扯下来的。
此后二十年，苗疆的夜空中再没响起过叶笛声，取而代之的，是祭坛方向传来的，混着蛊虫嘶鸣的诅咒。
黎婆婆攀附依靠着祭坛斑驳的立柱，枯槁的指节深深陷入开裂的木纹。
二十年光阴在眼前人的面容上刻下可怖印记——溃烂的刀疤如扭曲的蜈蚣盘踞在左颊，空洞的右眼窝爬满蛛网状的紫黑纹路，唯有残存的左眼仍燃烧着炽烈的火焰，与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判若两人。
祭坛角落摇曳的铜灯将影子拉得支离破碎，她望着对方腰间半块凝结血痂的蟠龙玉佩，喉间涌上酸涩。
寨中早己流传新王嗜杀如狂，却无人知晓他曾在蛊窟的黑暗中沉浮的时光。
她颤抖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对方结痂的手背，最终却蜷回袖中，带着二十年光阴沉淀的颤音问道："当年...你究竟是如何从蛊窟里活着出来的？"
夜风裹挟着蛊虫的嗡鸣灌进祭坛，烛火猛地窜起三丈高的青焰。
蚩离脖颈的蛊纹突然泛出幽光，仿佛千万双眼睛在皮肤下游走。
他缓缓转动布满血丝的眼球，嘴角裂开的伤口渗出黑血，二十年的仇恨与痛苦在这一刻化作实质的寒意，在祭坛内轰然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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