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弥漫着腐臭的血腥味，火把明灭间，苏瑾瑜眼神呆滞地望着墙角的黎婆婆。
老人白发凌乱，脖颈处的锁链深深勒进皮肉，随着她的扭动，在地上拖出蜿蜒的血痕。
"她......是谁？"苏瑾瑜喃喃开口，声音沙哑而空洞。
蚩离枯瘦如柴的手指轻轻划过青铜面具上扭曲的蜈蚣纹路，沙哑的嗓音裹着蛊虫振翅的嗡鸣："这是黎婆婆，曾经最忠心的大巫医......"他故意拖长尾音，似笑非笑地看着苏瑾瑜，"不过现在，她是背叛者。"
苏瑾瑜机械地眨了眨眼，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模糊的画面：温暖的药庐、熬煮汤药的陶罐、还有老人布满皱纹的手为她擦拭额头......可这记忆转瞬即逝，只留下一阵刺痛。
就在她想要再问时，背后突然响起银镯相撞的脆响。
紫鸢从阴影里现身，骨笛抵在黎婆婆肩头，紫色雾气顺着笛孔钻入老人体内，将她疼得弓起脊背，"圣女忘了？她私通外敌，还放走背叛苗疆的叛徒。”
"叛徒"二字像把锈刀剜进心脏，苏瑾瑜踉跄后退，后腰撞上墙角尖锐的石块。
记忆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恍惚间看见红衣女子在火海中微笑，可还没等看清面容，太阳穴便突突作痛。
她眼前似有白光轰然炸开，耳中嗡鸣作响，双腿像被抽去骨头般绵软。
发间金粉簌簌而落，腕间红绳在坠落时诡异地缠上指尖，如同垂死挣扎的血蛇。
苏瑾瑜首首向后倒去，在失去意识前，只看见蚩离戴着青铜面具的脸忽隐忽现。
那枯瘦的手臂稳稳接住她的身躯，面具上蠕动的蜈蚣纹路几乎要贴上她苍白的脸颊。
"瞧啊，这就是凰烬圣女。"蚩离沙哑的嗓音裹着蛊虫振翅的嗡鸣，"比蛊窟里的病蛊还脆弱。"
黎婆婆奋力扯动锁链，铁链与岩壁碰撞出火星："你给她下了噬魂蛊！放开小凤凰！"
"放开？"蚩离发出夜枭般的尖笑，手指抠进苏瑾瑜后颈，生生扯出一缕沾着金粉的发丝。
黎婆婆望着昏迷的少女，泪水混着血水砸在锁链上。
苏瑾瑜睫毛轻颤，苍白的唇间无意识呢喃着破碎的音节，发间凤凰花金粉却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光，如同将熄未熄的火种。
"小凤凰，你醒醒啊，你醒醒……！"黎婆婆撕心裂肺的呐喊撞在地牢岩壁上，锁链被她挣得哗哗作响。
蚩离将昏迷的苏瑾瑜搂在怀中，青铜面具下传来蜈蚣蜕皮般的笑声："看到了吗？她的凤凰血脉又如何？不过是我掌心刺向中原的剑。"
他枯瘦的手指抚过少女毫无血色的脸颊，"你苦心孤诣要护住的凤凰血脉，早晚会亲手杀死她的天命之人萧煜，就像当年你阿姊黎雪，死在中原丈夫萧破军剑下那般滑稽。"
"住口！"黎婆婆突然喷出一口黑血，浑浊的眼珠因愤怒而暴突，"你这个被仇恨吞噬的疯子！苏世城、萧破军死不足惜，可阿姊和月漓，还有他们的孩子何其无辜！"
"无辜？"蚩离猛地转身，面具上的蜈蚣纹路扭曲得近乎狰狞，铁青色血管在枯槁的手背上暴起，"当年苗疆与中原通婚的禁令，是谁破坏的？黎雪那个贱人居然生下了萧破军的孽种！你可知萧破军带着中原铁骑踏碎了多少苗疆儿郎的尸骨！"
话音未落，他猛地踹翻墙角刑架，铁钉散落一地。
地牢深处传来蛊虫骚动的嗡鸣，在阴暗角落里此起彼伏。
"我要用中原孩童的血肉喂养千蛊！待蛊王现世，整片中原大地都会变成我的炼蛊场！"
蚩离癫狂地大笑，震得岩壁上的符咒都在微微颤动。
"我要让所有中原人血债血偿！那些黄口小儿，都会成为我蛊虫的养料！中原大地，很快就会变间炼狱！"
黎婆婆绝望地瘫倒在地，锁链深深勒进她溃烂的皮肉。
"你会遭报应的......"她气若游丝地低语，浑浊的眼底尽是哀痛。
"报应？"蚩离抱着苏瑾瑜逼近，腐臭的气息喷在老人脸上，"等我看着萧煜和苏瑾瑜自相残杀，就送你去见黎雪和月漓。告诉她们，这就是背叛苗疆的下场！"
他突然仰头狂笑，笑声中充满扭曲的快意，"还有萧破军和苏世城的尸骨，我要磨成粉喂蛊！中原的每一寸土地，都将在我的蛊虫大军下颤抖！"
蚩离抱着昏迷的苏瑾瑜转身时，青铜面具在火把下泛着冷光，面具上的蜈蚣纹路随着他的步伐扭曲游动。
紫鸢大巫女独有的金纹大氅扫过满地狼藉，骨笛在她指间转出森冷的弧度："王上，该为圣女准备祭典了。"
"不急。"蚩离的手指突然掐住苏瑾瑜的下颌，将她苍白的脸转向黎婆婆，"让老东西好好看看，她拼死守护的凤凰血脉，如何在我掌心沦为最锋利的刀。"
说罢，他抬脚碾过黎婆婆掉落的银发，带着一阵蛊虫嗡鸣的笑声大步离去。
地牢的铁门轰然闭合，黑暗瞬间吞没了最后一丝光亮。
黎婆婆挣扎着爬向方才苏瑾瑜倒下的地方，铁链在身后拖出长长的血痕。
她颤抖着捧起地上残留的金粉，泪水砸在掌心，将凤凰花的碎屑晕染成暗红的痕迹。
"月漓圣女……阿姊是我没用…...没用啊…..."老人捶打着岩壁，指甲缝里渗出鲜血，却浑然不觉。
岩壁上密密麻麻的符咒映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那些曾用来守护苗疆的咒文，如今都成了禁锢自己的牢笼。
她蜷缩在潮湿的墙角，望着空荡荡的地牢，仿佛又看见多年前在中原的那个雪夜——小小的苏瑾瑜浑身滚烫，却在她怀中露出依赖的笑；还有苏瑾瑜和萧煜第一次来药庐时，发间凤凰花金粉与阳光交相辉映……
"萧煜……阿梨……"黎婆婆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黑血顺着嘴角流下，在地上绽开狰狞的花，"一定要...…护住小凤凰..…."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消散在阴冷的地牢里，地牢里没有任何回响，唯有岩壁上的符咒微微颤动，似在回应她未尽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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