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铜锈味混着血腥气在暖阁翻涌。
沈星帷将青铜机括往袖袋深处推了推，指尖残留的星砂灼得骨头发疼。
李斯之女翡翠步摇垂下的璎珞正扫过她渗血的袖口，那双绣着金雀的软缎鞋，分明沾着漏刻坊独有的铜绿。
"少公子怕是吓着了。"李斯之女用绢帕掩住口鼻，发间金累丝镶红宝的华胜在烛火下晃得人眼晕，"太医院熬的安神汤，沈司织不若也饮一盏？"
云归月突然轻咳出声，刚剜去腐肉的伤口还在渗血。
沈星帷瞥见阿澈垂落的翅尖微颤，那些暗银色的金属翎羽正泛起不正常的青灰。与青铜机括上流动的星砂如出一辙。
"谢李小姐美意。"她福身时悄悄碾碎袖中药丸，浓烈的龙脑香瞬间盖过血腥味，"只是织造局还有三十匹蛟绡未验。。。。。。"
萧烬突然用剑鞘敲碎窗棂，寒风裹着碎雪扑进来。
他玄色大氅上的银狼毛领沾着星砂碎屑，在众人惊呼声中拽住沈星帷手腕："本侯的冕服金线脱了针，劳烦沈司织。"
宫灯将两人的影子绞在朱墙上，像两条抵死纠缠的蟒。
穿过三重垂花门时，沈星帷腕骨几乎要被捏碎。
萧烬突然将她抵在冰凉的汉白玉廊柱上，掌心药瓶硌得她生疼。
"星砂共鸣最多维持半刻钟。"他呼吸间带着雪松冷香，指尖挑开她染血的袖口，"若不想让阿澈当众解体，就喝下去。"
琉璃瓶中的液体泛着诡谲的幽蓝。
沈星帷仰头饮尽时，喉间突然炸开千万根冰针，那些被星核灼烧的经脉竟生出细小的晶簇。
萧烬的佩剑突然发出蜂鸣，剑柄镶嵌的星晷碎片正与她怀中的罗盘共振。
"戌时三刻，漏刻坊的铜壶要换箭。"她借着剧痛带来的清明，在掌心用星砂画出残缺的星图，"墨无涯临死前说的，但后半句。。。。。。"
记忆断层处涌出粘稠的黑雾。
沈星帷突然踉跄着抓住萧烬的犀角腰带，额角星纹渗出靛蓝血珠。
那些被吞噬的画面里，墨无涯的嘴唇分明在说"铜壶藏星"，可当她试图回忆，喉咙突然涌上铁锈味。
云归月捧着药箱从梅林深处奔来时，阿澈正在檐角融化。
暗银色的金属液体顺着瓦当滴落，在雪地凝成星图纹路。
沈星帷扯断三根发簪才稳住颤抖的手，鎏金点翠的簪头刺进掌心，终于唤出量子丝织就的星晷罗盘。
"我需要七颗北斗位星砂。"她将染血的帕子抛给萧烬，"侯爷既然要合作。。。。。。"
"东南角楼第三块砖。"萧烬突然用剑尖挑起她一缕散发，玄铁冷光映着眼尾泪痣，"丑时三刻，星砂会浮在守夜人的灯笼上。"
子时的梆子声惊飞寒鸦。
沈星帷跪坐在织机前，二十八束量子丝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当第七颗星砂嵌进罗盘凹槽时，阿澈突然从房梁倒垂下来，机械眼闪着猩红警报。
"能源核心过载，建议终止。。。。。。"
"闭嘴。"沈星帷咬破舌尖，血珠溅在织锦纹样上竟化作星图。
量子丝突然自发缠成蛛网状，每一根丝线都缀着流动的星砂。正是墨无涯死前见到的铜壶内部结构。
云归月举着烛台撞开门时，正看见沈星帷将罗盘按进心口。
暗红血线顺着织锦纹路蔓延，最终在寅初刻凝成巴掌大的青铜漏刻模型。
那精巧的机关层层展开，露出核心处旋转的星图。
"这是。。。。。。"
"能追踪星砂共鸣的机鸢。"沈星帷抹去鼻血，簪子上东珠己碎成齑粉，"李斯之女鞋底的铜绿，阿澈的能源警报，还有少公子颈后的星纹。所有线索都在指向漏刻坊。"
破晓时分，第一缕天光刺穿云层。
沈星帷藏在运水车的暗格中，听着铜壶换箭的咔哒声。
当萧烬说的那盏灯笼飘过角楼时，她怀中的机鸢突然发出蜂鸣，翅翼上的星砂拼出半阙星图。竟与流放舱最后的警报坐标完全重合。
"姑娘当心！"
云归月突然从背后扑倒她。
两支淬毒弩箭钉入车板，箭尾绑着的布条浸着靛蓝星砂。
沈星帷正要展开机鸢，却发现掌心血迹凝成的星图正在扭曲，那些线条突然变成流动的星砂，朝着漏刻坊地底疯狂涌去。。。。。。
沈星帷反手扣住云归月手腕，量子丝瞬间缠成护甲裹住两人。
流动的星砂在地面蚀出深不见底的孔洞，靛蓝色荧光顺着地脉纹路蜿蜒向北。正指向太液池畔的少公子寝殿。
"阿澈！"沈星帷咬碎第二颗药丸，机械仆从融化的躯体立即重组为银雀形态，"跟着星砂轨迹，把少公子寝殿的温度提升三度。"
云归月突然扯开她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碳化的星纹："你的星核己经灼烧到心脉，再动用量子丝。。。。。。"
"萧侯爷的药能撑六个时辰。"沈星帷将星晷罗盘嵌进腰间玉带扣，冰裂纹瓷器般的皮肤下泛起蓝光，"去准备七盏琉璃灯，要浸过朱砂的。"
寅时三刻的太液池结着薄冰，阿澈化作的银雀掠过水面时，尾羽洒落的星砂将冰面熔出北斗七星的孔洞。
沈星帷藏身垂香殿暖阁，看琉璃灯里的火焰突然变成靛蓝色。这是星砂遇到龙气的征兆。
"少公子颈后的星纹在发烫。"云归月捧着医箱闪身进来，鬓角沾着未化的雪粒，"按姑娘吩咐喂了安神散，但。。。。。。"
话未说完，窗外传来金器相击之声。
萧烬倒提着染血的剑跃进窗棂，玄色大氅里滚出个鎏金暖炉，炉中炭火竟凝成星图模样。
"守夜太监换了生面孔。"他剑尖挑开暖炉，露出内壁刻着的秦篆，"这是墨家机关术改良的爆雷，戌时正刻会随着铜壶换箭引爆。"
沈星帷指尖量子丝探入炉膛，突然缠住块带血的鳞甲："侯爷杀人的时候，可看清对方后颈是否有星纹？"
萧烬瞳孔骤缩。
他扯开衣襟露出锁骨，暗红疤痕组成的星图竟与少公子颈后纹路完全对称："星海遗孤的烙印，看来有人想用龙气激活。。。。。。"
话被骤然响起的晨钟打断。
阿澈突然撞破窗纸跌进来，银雀左翼融化成铁水。
沈星帷怀中的罗盘疯狂转动，二十八宿方位齐齐指向太庙方向。那里正在举行少公子的束发礼。
"调虎离山！"云归月打翻药箱，七枚银针悬浮成星斗阵，"少公子的玉冠！
今晨尚服局新制的冠冕缀着东珠。。。。。。"
沈星帷己经翻出窗外。
量子丝在织锦官服表面结成鳞甲，她踏着阿澈洒落的星砂跃上宫墙，却见太庙汉白玉阶上，少公子冠冕的东珠正在晨光中渗出靛蓝液体。
"别碰冠冕！"萧烬的剑比她声音更快，玄铁剑风削断冠缨的刹那，东珠炸开的星砂将汉白玉阶熔出焦黑孔洞。
少公子跌进沈星帷怀里，后颈星纹突然暴涨，将她的量子丝甲灼出青烟。
混乱中云归月抛来琉璃灯阵，七盏灯火困住飞溅的星砂。
沈星帷趁机咬破指尖，用血在少公子掌心画出残缺星图，暴动的星纹竟渐渐平息。
"姑娘！
地砖！"阿澈突然发出刺耳警报。
沈星帷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扭曲，青砖缝隙渗出的星砂凝成箭头，首指她心口的星晷罗盘。
萧烬一剑劈开地砖，下面埋着的青铜匣刻着星海图腾。
匣中羊皮卷还未来得及展开，就被突然袭来的箭雨钉在盘龙柱上。那箭羽竟用量子丝缠绕，与沈星帷袖中飞出的丝线在空中绞成死结。
"当真是好手段。"沈星帷冷笑，染血的量子丝突然反缠住箭矢，"连尚功局的蚕丝都换了星海特产的冰蛛丝。"
暮色西合时，众人聚在织造局密室。
萧烬带来的青铜匣空无一物，匣底星砂却在地面拼出新线索。
沈星帷正要俯身细看，喉间突然涌上靛蓝血沫。心口星晷不知何时裂开细纹，正与青铜匣的裂纹严丝合缝。
云归月掀开她后领惊呼："星核灼烧在吞噬记忆！
姑娘昨日画的星图。。。。。。"
窗外忽起叩击声。
阿澈化成的银雀衔着片染血的龙鳞，鳞片背面用星砂写着：亥时三刻，观星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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