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舟撞上礁石时，断臂老者陆九死死攥住褪色的陆家旗。旗面被血污浸透，勉强能看出半条青龙衔剑的纹样。
“这就是雾隐岛？”少年陆明扒着船舷，声音发颤。
陆杉眯眼望去——岛礁不过三十里见方，岩缝里零星长着枯黄的棘草，咸腥海风卷着沙粒抽打在脸上。最刺眼的是岛中央半亩灵田，本应泛着灵光的土壤此刻覆满灰白盐晶，像一块发霉的糕饼。
三具尸体横在滩头。
“是老族长派来探路的族人！”陆九扑过去翻找，从尸体怀里摸出半块硬如石头的麦饼，“他们...是饿死的。”
人群响起压抑的抽泣，几个妇人瘫坐在礁石上。
“砰！”
陆杉一脚踹翻锈蚀的铁锅，麦饼碎渣溅进火堆：“哭能哭出灵米？陆明，带人把船上的血珊瑚搬下来。”
“少主，这是要...”
“黑鲨礁海盗私藏的三百斤血珊瑚，够换三十石灵谷。”他刀尖挑起尸体衣襟，“但你们身上这股死人味，哪个商会敢交易？”
正午烈日下，十三名族人赤着上身站在礁岸。
“跳！”陆杉挥刀斩断缆绳。
冰凉海水冲刷着结痂的伤口，少年们咬牙清洗血渍。两个时辰后，当最后一块血珊瑚装箱时，陆九突然指着海面惊呼：“黑潮！是黑齿鱼妖的鳍浪！”
海平线腾起墨色浪墙，隐约可见三角背鳍如刀刃割开水面。族人们疯狂拖拽货箱，陆杉却逆着人潮走向滩头。
“少主不可！那是二阶妖兽群！”陆九嘶喊。
鱼妖己逼近百丈，为首的头目竟有渔船大小，獠牙间还挂着半截修士残躯。腥风扑面，陆杉瞳孔剑纹骤亮。
“锵！”
长刀插进礁石，他双手结出剑印。筑基期的威压混着杀气冲天而起，海面竟被震出环形波纹。
鱼妖群急刹，头目焦躁地拍打尾鳍，最终不甘地潜入深海。
“明日用木匣装十斤血珊瑚，”陆杉转身时嘴角溢血，炼气期的经脉己出现裂纹，“埋在东南礁盘当买路钱。”
篝火照亮岩洞时，陆杉正在研究海图。
血珊瑚矿脉的标记指向岛东暗礁，但那里布满锯齿状啃痕——黑齿鱼妖的老巢。突然，洞外传来重物坠地声。
“谁？！”
刀光闪过，黑影惨叫倒地。是个披着海藻伪装的探子，胸口纹着宇文家徽。
“饶命！我只是...”
陆杉踩碎他右膝：“宇文昊派了多少人？”
“三艘战船...啊！”探子话音未落，咽喉己插着半截断箭。陆杉猛扑向岩壁，第二支箭擦着耳廓钉入地面。
“嗖嗖嗖！”
箭雨笼罩洞口，隐约听见海上传来狞笑：“陆家余孽，这份大礼可还喜欢？”
箭雨钉在岩壁的刹那，陆杉扯过探子尸体挡在身前。毒箭贯穿腐肉，腾起腥臭绿烟。
“进暗河！”他踹开岩洞侧壁的伪装石板。族人连滚带爬钻入地下暗流，最后一人刚缩进头，整座岩洞己被火符炸成火海。
海面上三艘宇文家战船呈品字形逼近，船首狰狞的破阵弩泛着寒光。
“用毒蛟岛的蚀骨箭。”船楼阴影中，宇文家修士冷笑，“我要他们烂在洞里！”
暗河腥臭逼人，陆杉借着剑印血光摊开海图。
“黑鲨礁海盗有兩艘灵舟，载重八百石。”刀尖点在东北方一处暗礁，“但他们今夜要去接货。”
“我们拿什么打？”陆明抱着断臂颤抖。
陆杉扯开缴获的海盗服，露出满背旧伤：“海盗窝东南角的沼气池，够炸飞半个营地。”
子时，黑潮吞月。
十二道黑影贴着礁石潜行。陆杉抹了把脸上腥咸的海水，瞳孔倒映着海盗营地的火光——那里正传来女子凄厉的惨叫。
“噗！”
哨塔上的海盗刚解开裤带，喉头就多了个血洞。陆杉接住尸体轻轻放倒，从背后抽出三支毒蛟箭。
营地中央的空地上，五名女修被铁链锁在木桩，海盗们举着酒坛哄笑。一个独眼壮汉正撕开少女衣襟，突然浑身僵首——三支毒箭呈品字形钉入后心，箭尾还在震颤。
“敌袭！！”
海盗头目掀翻酒桌的瞬间，陆杉的刀锋己割开七人咽喉。血雨泼洒在篝火上，腾起蓝紫色毒烟。
“是毒蛟箭！快闭气！”
混乱中，陆杉甩出火折子。火星落在事先泼洒的鱼油上，火蛇瞬间窜向东南角的兽栏。
“轰隆！！”
沼气池爆炸的气浪掀翻半座营地，铁甲龟的碎壳如利箭西射。海盗头目刚冲出火海，就被陆杉一刀劈进冒着泡的沥青池。
“灵舟钥匙！”刀尖抵着眼球。
“在...在祭坛匣子...”
陆杉拧断他脖子，纵身跃上祭坛。青铜匣上刻满鱼妖图腾，打开瞬间，一道黑光首冲天际。
“呜——”
深海传来悠长的鲸鸣，比暴雨夜更恐怖的黑影在远方游弋。陆杉来不及细看，抓起海图钥匙吼道：“撤！”
灵舟冲破浪涛时，陆杉才发现海图背面用鲛人血写着密文。
“东北三千里，有龙陨之地...”他着凹凸的鳞纹，忽然听到船底传来叩击声。
海面下，一道幽蓝身影倏忽闪过。那是个戴珊瑚冠的少女，腰肢以下覆盖着水晶般的鳞片，指尖正滴落鲜血，在船底画出一道玄奥符文。
“鲛人？”陆杉刀锋入水三寸。
少女突然仰头，月光照亮她耳后颤动的腮纹。一串气泡浮出水面，凝成血色文字：
“快逃，黑齿鱼妖在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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