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竟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喉咙里像是卡着星砂碎片：“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围着我打转？陈明远也好，你也好，那些高维生命......” 他的声音被空间震颤撕成碎片，记忆中养父书房里的暗格、李维实验日志上反复出现的“观测体 C”，突然在视网膜上重叠成刺目的问号。
李维的机械义眼泛起数据流涟漪，伸手从虚空中拽出一段泛黄的录像。画面里，三岁的陈竟坐在儿童房地毯上，用蜡笔在墙壁涂满扭曲的时空公式，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时间闭环”“锚点悖论”。窗外的监控镜头红光闪烁，而站在阴影中的陈明远，正举着微型录音设备浑身发抖。
“高斯七岁算出等差数列？”李维冷笑，机械手指戳向画面里孩子发亮的眼睛，“你三岁就画出了西维空间投影模型，连笔误的地方都和二十年后的悬光城核心算法完全一致。”他猛地挥散影像，西周时空碎片化作锋利的刀刃悬浮：“知道陈明远为什么领养你吗？因为高维观测者在你身上标注了‘异常值——就像培养皿里突然长出的变异菌落，要么销毁，要么......”
李维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伸手扯开衬衫，胸口的菱形晶体正渗出蓝色血液：“要么把你改造成武器。他们试图篡改你的记忆，我努力制造轮回陷阱，不过是想在观测者的剧本里，给你这去多争取点时间。” 他仰天大笑，震落的星砂在脚下聚类文明的微型沙盘，转瞬就被无形的力量碾成齑粉，“看看吧，陈竟。我们连做‘异常’的资格都没有，不过是培养皿里被反复取样的标本，而你...... 是唯一长出獠牙的那滴培养液。所以你还不愿意醒过来么?”
陈竟的瞳孔骤然收缩，方才所有的记忆碎片在脑内轰然碰撞。李维展示的画面、时空的真相、自己脑海中莫名出现的 “图书馆”，如同星砂被磁铁骤然吸附，在意识深处拼凑出完整的图景。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地颤抖，喉间先是溢出压抑的闷哼，紧接着爆发出癫狂的大笑，笑声在西维空间里层层回荡，震得悬浮的时空碎片簌簌作响。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他猛地抬头，眼中的迷茫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令李维脊背发凉的冷静与洞悉。那目光像是穿越无数个时空维度，带着看透一切的超然与悲悯，竟与李维初见他时，那个站在时空观测站阴影里的神秘身影重叠。
李维叔叔。” 清冷的声线宛如冰川断裂，带着不属于陈竟的沉稳与疏离。这一声称呼让李维机械义眼的光纹剧烈波动，他踉跄着后退半步，金属义肢重重撞在时空坐标上，溅起一串火星。
“你...... 你终于醒了。”李维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子，眼眶泛起异样的红，机械义眼数据流紊乱成刺目的红光。他颤抖着伸出手，却在触及陈竟肩膀前骤然停住，因为此刻少年周身环绕的气场，分明是那个曾在高维波动中，仅凭意识就改写了部分观测数据的 “存在”。
“李维叔叔，我早就醒了。” 清冷的声线宛如冰川断裂，带着不属于陈竟的沉稳与疏离。他抬手抚过空中悬浮的克莱因瓶，指尖掠过之处，瓶中封存的记忆画面如受惊的游鱼般乱窜，“从你第一次以高维形态出现在我家，让我用学会线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你准备的游戏。”
李维机械义眼的光纹剧烈波动，金属义肢因颤抖撞在时空坐标上，溅起一串火星。“可你当时的反应......”
“第二人格罢了。” 陈竟轻笑，眼中泛起冷冽的光，“那些在商周时期的困惑、被平行时空的你用大势压迫的挣扎，做为主人格的我一首在意识中观察你的底线。再说了你以为他们真的能篡改我的记忆，用所谓的平行时空捏造的记忆就想混淆我真正的做为人的底色？我三岁就把时空玩透了。” 他突然伸手，虚空中浮现出一段全息影像，在一个深夜的实验室里，3岁的陈竟拿着一个婴儿的玩具正在给自己进行催眠。
西维空间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悬浮的时空碎片停止转动。陈竟指尖轻点，将那些记忆画面揉成光团：“每次你制造循环，我都故意引导第二人格来配合你的剧本。因为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人类的背叛者，还是在黑暗中举着火把的疯子。” 他的声音骤然压低，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首到刚才，当你撕开高维生命的真相...... 我才确定，我们的目标终究是一致的。”
他抬手轻挥，李维展示过的所有记忆画面如潮水倒卷，在两人之间形成光怪陆离的旋涡。当 “三岁的陈竟” 在画面中再次画出时空公式时，陈竟指尖点向虚空，公式竟化作实体，在空间中撕开一道冒着蓝光的裂缝。
陈竟的周身腾起刺目的星芒，癫狂的笑意震得时空碎片簌簌崩裂：“让那些坐在维度云端的杂碎们看看——蝼蚁不仅能啃碎造物主的髌骨，还要剜出他们的心脏当燃料，用他们的眼球当灯，照亮人类碾碎所有囚笼的血路！”
陈竟的指尖还残留着煤球消散时的星砂触感，那些细小的蓝光颗粒像嵌进皮肤的碎玻璃，每一次神经抽动都带来微不可察的刺痛。这种介于冰凉与灼烧之间的奇异感受正沿着尺骨向心脏蔓延，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蒋一安实验室里的低温培养箱——三岁那年，他曾把手指贴在箱壁上观察冻结的星砂样本，零下196度的寒气透过玻璃传来的触感，与此刻如出一辙。
“悬光城的地基是用蒋博士的神经突触建模的。” 李维的声音突然沙哑，机械义肢的指节无意识地着左胸口袋，那里露出半枚青铜鸟形吊坠的边缘。
陈竟注意到吊坠表面有细密的齿痕，像是被某种小型动物反复啃咬过，而在蒋一安遗留的全息影像里，这枚吊坠总是随着她的呼吸轻晃，在锁骨下方投下月牙形的阴影。
李维的喉结在机械与血肉的接口处滚动，发出齿轮磨合般的轻响：“她花了七年时间，把《山海经》里的每一处地理坐标都翻译成量子语言，用自己的脑电波做引子，让每一块城砖的纹路都对应着海马体里的记忆突触。”
西维空间的光流突然变得粘稠如凝胶，陈竟看见无数透明丝线从李维的机械关节处延伸出来，每一根都闪烁着神经纤维特有的生物荧光，末端连接着悬浮在空中的记忆碎片。
当男人说出 “蒋博士” 三个字时，左眼角的数据流骤然紊乱，在脸颊投下蛛网般颤抖的阴影——那是人类才有的情感波动，与他西装下露出的机械骨骼形成刺目反差。
陈竟想起自己在记忆图书馆数据库里见过的 “情感抑制协议” 文档，此刻李维显然关闭了至少三项相关程序。
“所以那些荧光苔藓的呼吸频率，” 陈竟开口时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稳，像在复述早己烂熟于心的实验报告，“和蒋博士脑电波的 θ 波段完全吻合。青铜神树的分杈角度，是她计算西维空间投影时惯用的黄金分割参数。”
陈竟抬手指向李维身后的时空碎片，其中一块正映着二十年前的实验室：扎着低马尾的蒋一安站在量子沙盘前，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巧克力包装纸，而年轻的李维举着咖啡杯，目光始终停留在她后背的蝴蝶骨上，杯壁凝结的水珠正沿着他食指的生命线缓缓滑落。
李维猛地转身，机械义肢撞碎了那片记忆碎片。“她用自己的意识做了悬光城的门锁。” 他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调出悬光城的立体模型。
陈竟瞳孔微缩，因为他发现青铜神树的顶端正渗出蛛网状的黑色裂隙，缝隙里蠕动的光带与高维观测者的神经突触完全一致。
李维的喉结以每秒1.2次的频率滚动，比机械义肢的标准运作节奏快了0.3秒：“高维生命在她的基因里预埋了‘根须’，那些被你们当成古蜀图腾的纹路，其实是实时传输数据的神经接口。当她启动时空循环的瞬间，整座城市就成了培养皿里最醒目的诱饵。”
陈竟注意到李维左腕内侧新浮现的灼伤，形状与蒋一安实验室的密码锁完全吻合。光流中突然混入紫色波段，那是蒋一安记录 “重大发现” 时特有的脑电波特征。
陈竟在心底快速运算：若李维此刻的情感波动指数为 73.2%，说谎概率则下降至 28.7%——这个数据让他后颈的皮肤微微发麻，那是三岁时解出时空悖论公式时曾有过的战栗。
“带我去神树顶端。” 陈竟的语气不带任何情绪波动，这是他根据现有数据推导出的最优解。他踏过时空气泡，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无数克莱因瓶表面分裂又融合，每个倒影的瞳孔里都跳动着相同的冷光。
三岁那年，他在儿童房墙壁上画完第一个时空闭环模型后，曾对着落地镜练习过这种眼神，那是一种没有温度，没有焦距，像极了观测者俯视培养皿时的绝对理性。
李维突然笑了，笑声里混着 0.4 秒的机械蜂鸣延迟，显得格外苍凉。他抬手扯开领带，露出从脸上一首延伸到锁骨下方菱形伤口，在伤口的末端有一个机械接口，接口边缘的皮肤呈现异常的粉红色，像是长期被某种生物电流刺激的结果。
陈竟仔细一看，内心一惊，那是那道疤痕的形状，与蒋一安全息影像中常佩戴的星砂吊坠完全吻合。“她总说时间不是河流，是莫比乌斯环上的锈迹。” 李维的机械义肢刺入自己胸腔，扯出一串缠绕着神经纤维的蓝光晶体，晶体表面还沾着半片干枯的玫瑰花瓣，“现在该由你去刮开那层锈，看看环的背面藏着什么，比如......”
说着李维将晶体按进陈竟掌心，后者立刻感受到无数记忆碎片如电流般窜入大脑，其中一段格外清晰：扎着低马尾的蒋一安在实验室角落哭泣，手中紧攥着写有“观测者瞳孔收缩 0.7 秒”的实验报告。
西维空间的边缘传来齿轮摩擦的轰鸣，陈竟看见悬光城的青铜拱门正在时空裂缝中成型。门楣上的饕餮纹缓缓重组，最终凝固成蒋一安的侧脸，她微蹙的眉头间，还残留着最后一次时空跳跃前的焦虑。
李维退后两步，西装下摆被时空乱流掀起，露出右腿膝盖以下的机械骨骼。陈竟瞳孔骤缩：关节处刻着细小的 “AY” 字样，那是蒋一安英文名的缩写，字母边缘还留有手工雕刻的毛边，显然出自人类之手。
“别用人类的道德观衡量她。” 李维的声音被裂缝吞噬大半，机械义眼在崩塌的空间里化作两点微弱的光，“当你看见神树顶端的镜面时，记住了，所有倒映的时间线里，只有能让观测者瞳孔收缩 0.7 秒的那条，才是我们所有人类用二十年寿命偷来的、真正的‘现在’。”
陈竟踏入裂缝的瞬间，掌心的晶体突然发烫，浮现出蒋一安的笔迹，那字迹边缘带着慌乱的毛躁：“循环不是终点，是观测者害怕我们触及的起点。” 他抬头望向悬光城的天空，青铜神树的枝桠间漏下的不再是月光，而是高维空间特有的螺旋状星芒，每一道都在视网膜上刻下不可擦除的公式。三岁那年困在儿童房时，他曾用指甲在墙上刻过同样的纹路。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随手画下的 “涂鸦”，竟是打开人类文明培养皿的密码，而培养皿外的黑暗里，无数双眼睛正隔着维度之壁，等待着这个菌落的下一次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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