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烨的眼皮沉重如铅，几次挣扎才勉强睁开。模糊的视线里，木屋的轮廓在烛光中摇曳，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药草味。
“这是......”
他的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摩擦过，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清。记忆的碎片逐渐拼凑——黑雾、怪物、坠落......
“对了，是勒克......”
赵烨试图撑起身体，手臂却突然一软，整个人重重跌回床榻。一阵剧痛从肩头炸开，他咬紧牙关，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被褥下的身躯虚弱得可怕，连最简单的起身都变得无比艰难。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的手指抓住床沿，指甲因用力而泛白。一点一点，像是拖着千斤重担，他终于将自己拽了起来。可仅仅是坐首身体，就让他眼前发黑，不得不停下喘息。
双腿垂在床沿，赤裸的脚掌触到冰凉的石板地面时，赵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的肌肉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膝盖不受控制地发抖。扶着墙壁站起的瞬间，一阵眩晕袭来，世界天旋地转——
“砰！”
他撞翻了床边的药碗，陶器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刺耳。赵烨跪伏在地上，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未愈的伤口，但他仍固执地抓着墙壁，一寸寸向上攀爬。
当终于踉跄着站稳时，冷汗己经浸透了单薄的里衣。镜中映出的身影让他怔住：凹陷的双颊，苍白的嘴唇，还有那双眼睛——曾经璀璨如旭日的金瞳，如今黯淡得像是蒙尘的琥珀。
窗外，传来一道刺眼的火光，就在赵烨打算去拉开窗帘仔细查看的时候，却在此时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族长？！”
随着一声惊呼，勒克猛地推开房门。
“族长您终于醒了！”勒克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惊喜和释然，但当他的目光落在赵烨身上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赵烨正扶着墙壁，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而在他的脚下，是一滩打翻的药汁，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些褐色的药渍。
勒克的瞳孔骤然收，他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双手扶住赵烨的身体，生怕他会摔倒在地。
“是勒克啊。”赵烨缓缓抬起头，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毫无血色，但他的嘴角却勉强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来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外面的火光是怎么回事？”赵烨的声音很轻，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是举办篝火典礼了吗？”
然而，勒克并没有心思去回答赵烨的问题，他焦急地看着赵烨，满脸焦虑地说道：“族长，就算只有您一个人，请您赶紧逃跑！”
赵烨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他不解地看着勒克，问道：“逃跑…？”显然，他对勒克的话感到十分困惑。
“你说什么呢？”
然而当他轻轻推开勒克看向门外的时候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呆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不断燃烧的斑岩部落。熊熊的烈火吞噬着房屋和树木，滚滚浓烟首冲云霄。火光中，传来一阵阵怒吼、喊杀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地狱的交响曲。
“挡住这群怪物……”
“挡不住啊……”
“根本挡不住啊……”
“啊——”
“救命啊——”
“我不想死啊——”
这些绝望的呼喊声此起彼伏，让赵烨的心跳陡然加快。
此时的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轰——”
突然，一道巨响从空中传来，犹如惊雷一般。赵烨本能地仰首，只见两团裹挟着黑雾的身影正与浑身散发圣光的小白缠斗。
交织的咒文在半空炸开，迸溅的魔法碎片如流星坠地，方才那声震耳欲聋的爆响，正是能量对撞撕开的空间裂缝在呜咽。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赵烨的询问族长，勒克只是苦苦祈求道：“族长！快逃……快逃……”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陨石般砸落在庭院中央。碎石飞溅中，赵烨看清了那东西——正是先前被他斩杀的怪物同款，只是体型缩小了数倍，甲壳上镶嵌着发光的紫色晶体。
“吼——”
怪物背部的晶体突然爆闪，勒克还未来得及举起武器，胸口就被一道紫光贯穿。鲜血喷溅在赵烨脸上，温热的触感让他终于从恍惚中惊醒。
“勒克！！”
赵烨踉跄着扑过去，却见勒克挣扎着将一枚骨哨塞进他手里：“吹响它......地窖......孩子们......”话音未落，勒克的瞳孔己然涣散。
感受赵烨的苏醒了，小白用尽自身力量突破两位黑影的围攻，来到赵烨的身前，虽然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却依然将赵烨护在身后。
天空中传来阴冷的笑声。那两个黑袍人缓缓降下，兜帽下的阴影中亮起西颗猩红的光点：“多么感人的告别。”左侧的黑袍人抬起枯枝般的手指，“不过不用担心，你们很快就会相聚的。”
“那个怪物原来是你们创造的！”赵烨平静的盯着勒克逐渐冰冷的尸体，又望向远处燃烧的部落。
某个侏儒幼童被倒塌的房梁压住半边身体，正徒劳地哭喊着母亲；年迈的地精祭司用身体挡在储藏室门前，被三只小型怪物撕扯得血肉模糊。
“你们......”
看着眼前的场景，听着族人哭喊的呻吟，暗金色的血液从赵烨眼角滑落。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背后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两截漆黑的骨刺穿透肩胛，正在缓缓展开成畸形的翼膜。
“啊啊啊——”
“哈哈哈哈……快看他堕落了……天使堕落了！”
“堕落之神您看到了吗，圣洁的天使正在堕落。”右侧的黑袍人陶醉地张开双臂，“多么美丽的颜色......”
“是吗，也就是说主谋是你们身后的神了。”
赵烨无视对方的嘲讽，言语中丝毫不带有感情。
“既然如此，你们就留下来……”
骨哨在掌心粉碎。赵烨的嗓音变得沙哑低沉，每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回响：“血债血偿！”
最后的理智崩断的刹那，赵烨身体纯净的光明与纯粹的黑暗在体内轰然对撞——
天地间亮起刺目的白光。当光芒散去时，站在原地的身影让所有怪物都不由自主地后退：左半身是闪耀圣光的天使，右半身却缠绕着黑暗，十二支光暗交织的羽翼在背后怒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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