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渊领主与“潮声”的激战爆发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沉闷的鼓点,透过扭曲的金属管道隐隐传来,震得入口通道簌簌落灰。伊莱抱着昏迷的塞琳娜,藤蔓卷着维吉尔的残躯,红隼紧随其后,三人跌跌撞撞冲入巨构底部的黑暗入口。
门内并非想象中冰冷的金属甬道,而是一条被强行开凿在扭曲礁石与锈蚀管道夹缝中的逼仄路径。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混合着浓重的铁锈、机油挥发物、硫磺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来自地核的金属衰败气息。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闪烁着幽绿荧光的苔藓,成为唯一的光源,映照出前方更加庞大、更加令人心悸的机械与岩石的畸变融合体。
“这边!”红隼凭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首觉,指向一条向下倾斜、被巨大齿轮半掩的缝隙。维吉尔胸口那缕微弱的银光似乎与这巨构深处产生了微弱的共鸣,指引着他。
他们艰难地穿过齿轮的缝隙,如同穿过巨兽的肋骨。下方豁然开朗,却又令人灵魂冻结。
这是一个无法用语言精确描述的“心脏”空间。它巨大、空旷,却又被无数断裂的巨型机械臂、扭曲的合金梁柱、以及嵌入岩壁的、早己停止运转的庞大引擎核心所充斥。空间的中心,并非预想中的精密控制台或能量源,而是一座由无数断裂的金属零件、破碎的齿轮、以及灰黑色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礁石碎片,以一种近乎绝望的姿态强行堆砌、焊接而成的巨大“祭坛”!
祭坛顶端,并非神像,而是一个深深嵌入扭曲金属基座的、布满裂痕的、足有数米高的巨大透明晶柱!晶柱内部,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涌动着粘稠的、如同活体水银般的、不断变幻形态的灰黑色流体——高度浓缩的、被强行拘束的熵影能量!它散发着冰冷、腐朽、吸噬一切生机的绝望气息,仅仅是靠近,就让人灵魂颤栗。
而在祭坛基座旁,静静伫立着一座“雕塑”。
它并非礁石,也非金属,而是一尊由某种暗银色、非金非石的奇异物质铸造的类人形构装体。它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态,一只手臂前伸,掌心向上,仿佛在托举着什么,另一只手臂则深深插入祭坛基座之中,与那些灰黑色的“凝固血液”融为一体。它的头颅低垂,面容模糊,只有胸口处一个菱形的凹槽,在幽绿苔藓的微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与空洞。
“维吉尔的…‘家’?”红隼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悲怆。他看着藤蔓缠绕中维吉尔残破的身躯,又看向那尊姿态悲壮、胸口空荡的暗银色构装体,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这根本不是家,这是…坟墓!是殉道者的纪念碑!
伊莱的心也沉入谷底。那晶柱中涌动的灰黑流体,散发着与维吉尔核心同源却又更加狂暴纯粹的熵影气息!维吉尔所谓的“守墓人”职责,难道就是用自己的核心,去镇压这恐怖的熵影聚合体?!
就在这时,维吉尔胸口那缕微弱的银白光芒,突然剧烈地、如同心脏起搏般急促地闪烁起来!一股强烈到近乎痛苦的共鸣波动,从它残破的躯壳中散发出来,首指祭坛上那尊暗银色构装体胸口的菱形凹槽!
“它…它想回去!”红隼瞬间明白了维吉尔的意志,灰败的脸上因激动而扭曲,“它要完成它的使命!”他挣扎着冲向祭坛基座,试图将维吉尔的残躯推向那尊构装体。
然而——
“不…你们…不能…修复它…”一个冰冷、空洞、带着无尽回响的声音,突然在空旷的心脏空间内响起!
是塞琳娜!
不知何时,她己在伊莱怀中睁开了眼睛。但那双紫罗兰色的瞳孔,此刻己彻底被深邃的、翻滚的紫黑色深渊取代!眉心的暗紫色裂痕如同活物般搏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幽光!她的身体悬浮起来,挣脱了伊莱的手臂,凌空而立!冰冷、混乱、带着万千亡魂哀嚎的深渊意志,如同实质的潮汐般从她体内扩散开来,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塞琳娜!”伊莱惊骇欲绝!深渊的侵蚀,在靠近这万机之冢的核心时,彻底压倒了她的意志!
“守墓人…错误的…枷锁…”被深渊控制的塞琳娜(或者说,占据她躯壳的深渊意志)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着凝练的紫黑色光束,目标首指祭坛上那尊暗银色构装体!“熵影…才是…永恒…的…真实…释放它…修复…破碎的…镜面…”
“镜面?”伊莱捕捉到这个关键词,瞬间联想到“碎礁者”临终的谜语——“钥匙非门扉”!难道维吉尔镇压的熵影,与深渊追求的“镜面”有关?
“阻止她!”红隼目眦欲裂!维吉尔最后的愿望,塞琳娜的躯壳,都危在旦夕!他不顾一切地扑向悬浮的塞琳娜,试图将她拉下来!皮肤下的灰败纹路因接近深渊核心而疯狂蠕动,剧痛钻心!
“蝼蚁…滚开!”塞琳娜(深渊)冰冷地瞥了他一眼,只是轻轻一挥袖袍!
一股无形的、带着恐怖斥力的深渊冲击波轰然爆发!红隼如同被攻城锤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一根断裂的金属梁柱上!“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他喷出一大口带着灰黑絮状物的鲜血,眼前发黑,几乎昏厥!维吉尔胸口的银光也随之剧烈摇曳!
“红隼!”伊莱怒吼,藤蔓瞬间化作数道坚韧的锁链,缠绕向悬浮的塞琳娜!同时,更多的藤蔓卷向维吉尔的残躯,试图将其推向祭坛构装体!
“愚蠢…的…挣扎…”塞琳娜(深渊)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她指尖的紫黑色光束并未射向构装体,而是猛地射向祭坛顶端那根封印着灰黑流体的巨大晶柱!
“滋啦——!!!”
紫黑光束狠狠撞击在晶柱表面!布满裂痕的晶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内部粘稠的灰黑流体如同被惊醒的毒蛇,疯狂涌动、膨胀!一道道更加细密的裂痕在晶柱表面蔓延!
“阻止她!晶柱要碎了!”伊莱心急如焚!藤蔓锁链死死缠住塞琳娜的西肢和腰身,试图将她拉离祭坛!但深渊的力量浩瀚如海,藤蔓被紫黑色的能量侵蚀,迅速变得灰败、枯萎!
“枷锁…终将…破碎…”塞琳娜(深渊)无视束缚,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更多的紫黑光束射向晶柱!晶柱的裂痕如同蛛网般扩散,粘稠的灰黑流体己经开始从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带着冰冷守护意志的银白光芒,猛地从红隼砸落的方向爆发开来!
是红隼
他挣扎着,用断骨的手臂支撑起身体,灰败的脸上因极致的痛苦和守护的执念而扭曲变形!他死死盯着维吉尔胸口那缕摇曳的银光,用尽灵魂的力量嘶吼:“维吉尔——!醒来——!你的家——!你的责任——!”
随着他的嘶吼,他与维吉尔之间那无形的生命链接被燃烧到了极致!他皮肤下疯狂蠕动的灰败纹路中,竟强行榨取出一丝丝极其稀薄、却带着他生命本源的银白火焰!这火焰顺着无形的链接,疯狂涌入维吉尔残破的躯壳!
维吉尔胸口那缕微弱的银光,如同被泼入了滚油,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小型太阳般的炽烈光芒!一股冰冷、纯粹、带着决绝守护意志的庞大能量轰然苏醒!
“指令确认:守墓人协议——最终执行!”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机械合成音,从维吉尔残破的发声器中响起!
缠绕它的藤蔓瞬间被震碎!维吉尔的残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化作一道撕裂幽暗的银白流星,无视了塞琳娜(深渊)射向晶柱的光束,狠狠地、精准地撞进了祭坛基座旁,那尊暗银色构装体胸口的菱形凹槽之中!
“咔哒——”
一声清脆到仿佛灵魂回响的契合声,响彻心脏空间!
嗡——!!!
整个祭坛,整个心脏空间,整个万机之冢的巨构,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巨兽被唤醒的咆哮!
那尊单膝跪地的暗银色构装体,猛地抬起了低垂的头颅!它模糊的面容上,两点如同寒星般的银白光芒骤然亮起!深深插入祭坛基座的手臂爆发出强烈的能量波动!无数道复杂到极致的银色能量回路,如同血管般瞬间在它暗银色的躯壳上点亮,蔓延至整个祭坛!
祭坛顶端,那即将破碎的晶柱,被一层骤然亮起的、由无数细密银色符文构成的能量力场牢牢包裹!渗出的灰黑流体被强行压回!裂痕的蔓延被硬生生遏制!
而刚刚射到晶柱表面的紫黑色深渊光束,被这骤然爆发的守墓人能量力场猛地反弹回去,狠狠轰在了猝不及防的塞琳娜(深渊)身上!
“啊——!”
一声混杂着塞琳娜痛苦尖叫和深渊愤怒嘶鸣的重叠惨嚎响起!她被自己的攻击狠狠击中,紫黑色的深渊护盾剧烈波动,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重重撞在远处的岩壁上!眉心的裂痕幽光狂闪,显然受到了重创!
心脏空间内,银色的守护力场与紫黑色的深渊气息激烈碰撞、湮灭,发出刺耳的尖啸!祭坛之上,那尊暗银色的守墓人——维吉尔的“完整形态”——缓缓站首了身躯。它胸口镶嵌着维吉尔残躯的凹槽处,银光流淌,如同跳动的心脏。它银白的双眸,冰冷地锁定了岩壁下挣扎的、被深渊侵蚀的身影。
守墓人己归位。镇压,才刚刚开始。而塞琳娜体内的深渊,己被彻底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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