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六根肋骨**
解剖刀划开胸腔时，我闻到了苦杏仁味。
"死者陈美娟，32岁，房地产销售，报案人系丈夫张明远，称妻子突发心脏病死亡。"刑警队长老周叼着烟靠在门框上，不锈钢台面的反光让他脸上沟壑更深了几分。
我摘下手套触摸尸体左胸，皮肤下的骨裂感让指尖微颤："不是心脏病，第六肋骨有陈旧性骨痂，这位置正好是急救按压区——死者至少被实施过三次错误急救。"
老周突然站首了身子，烟灰簌簌落在白大褂上。我举起放大镜对准死者指甲："看这些半月形压痕，像不像心肺复苏时指甲抠进掌心的痕迹？但..."我翻开死者手掌，"真正自救时伤痕应该在掌心，这些痕迹却集中在手背。"
尸检给了我灵感。我示意助手记录："建议查查死者丈夫是否接受过急救培训，错误手法可能是有意为之。"
2.**白大褂里的婚戒**
三天后，老周摔了份文件在我办公桌上："张明远确实有红十字会急救证，但他说当时太慌张忘了步骤。"
我正对着显微镜观察死者胃内容物，闻言转动旋钮的手顿了顿。载玻片上的植物纤维在400倍镜下展开脉络，像一张破碎的蜘蛛网。
"死者生前两小时吃过雪媚娘，但胃里没有糯米皮残留。"我抽出手套里的婚戒——这是师父教的法子，每次戴手套前把戒指缠在无名指上，既能防止滑脱又能提醒自己：法医的婚约属于真相。
老周凑过来看显微镜："说明什么？"
"说明她吃的是特制雪媚娘。"我调出手机里的甜品店监控截图，"张明远买的是普通款，但死者胃里检出木薯淀粉——这是东南亚毒糕点的常用原料，遇热会产生氰化物。"
忽然让我想到特殊毒理。我打开物证袋，里面装着半块发霉的糕点："建议查查张明远老家，广西边境有些村落会用木薯制毒。"
3.** 雨衣上的荧光**
暴雨冲刷着市局后院时，我在停尸房有了新发现。紫外线灯扫过死者雨衣，领口处突然迸发出荧绿色光斑。
"西甲基联苯胺反应。"我蘸取试剂涂抹在可疑处，"这种血迹显影剂需要专业渠道获取，普通..."话音未落，老周的手机响了。
监控组在河畔公园发现了张明远埋藏的急救培训证书，签发日期是五年前。我盯着证书上的红十字标志，突然抓起物证袋里的雨衣碎片："查他五年前的医疗采购记录！"
凌晨两点，痕检科传来消息：张明远曾任医疗器械销售，五年前经手过二十箱西甲基联苯胺。我站在解剖台前，看着死者第六肋骨上的骨痂在冷光下泛青，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抓住我手腕说的话："小棠，接错位的骨头会长成最锋利的凶器..."
4.**最后一块拼图**
抓捕行动定在清晨六点。我戴上双层手套，第137次检查物证链。婚戒在乳胶薄膜下勒出红痕，像枚微型手铐。
张明远看到我们时正在煮木薯羹，锅里的气泡炸裂声与五年前父亲病房的监护仪警报声重叠。我举起密封袋里的雨衣碎片："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清洗血迹？"
"我...我没..."
"你知道西甲基联苯胺遇水会产生荧光反应吗？"我逼近半步，"你故意用错误急救制造胸骨骨折，却忘了自己五年前卖出的显影剂——就像你记得在雪媚娘里掺木薯粉，却不知道死者对杏仁过敏根本不会主动吃甜品！"
老周给他戴手铐时，我摸到无名指上的婚戒痕迹。解剖刀可以切开皮肉却切不开记忆，父亲当年也是第六肋骨骨折，病床边放着吃剩的杏仁饼...
5.**尾声**
结案那天下着细雪，我站在法医中心楼顶摸出父亲的老怀表。表盖内侧刻着「骨会大杼」，那是《黄帝内经》记载的骨之会穴。当年他教我摸骨识伤时说过："人会说谎，骨头不会。"
手机突然震动，老周发来新案件坐标。我把怀表塞回白大褂，手套里的婚戒硌着掌纹，像枚永远取不下的物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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