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的过程其实很无聊,或者说赶路的过程很无聊。
车厢剩下的药足够霁湘每天消耗,故而接下来除了补给物资外,都在赶往襄阳。
霁湘本来就病怏怏了,赶了两个月的路,她觉得自己都快要被颠碎了。
“小瑶瑶,你有什么愿望吗?”霁湘瘫在软榻上,两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有气无力的问道。
虽然被问过很多遍了,但程诗瑶还是会回应道:“奴家暂时没有想要的,霁姑娘你一首在问,可曾想过自己的愿望?”
霁湘半死不活的喃喃自语:“我想要坐高铁,我要坐飞机。
我想吃好吃的,湿炒牛河、白切鸡、猪肚鸡、姜葱鸡、烧鹅、烧鸭、烧鸡”
咕~~
“我饿啦!!!我其实能撑很久,死不了的。能不能进城歇歇啊?”饿着肚子的霁湘此刻脾气有些暴躁。
车厢里的动静阎君山一清二楚,但他也没有办法,程诗瑶一首催促他尽快赶路。
“想必诗瑶也很担心霁姑娘吧,诗瑶从小就很善良很体贴。”阎君山分神思索时,惊喜的发现前方有炊烟。
他兴奋的喊道:“前方应该有人家,一会可以买些鸡鸭鹅,至于好不好吃就看你厨艺了。”
霁湘闻言眼睛顿时布灵布灵的,她满怀期待着,结果……
村口歪斜的枣树上悬着褪色布幡,浸透雨水的符咒耷拉在门框上,朱砂早被冲刷成蜿蜒血痕。
土路间散落着打翻的药罐,黢黑的汤汁渗入裂缝,与腐肉气味搅成腥苦的雾,黏在舌尖挥之不去。
每户窗棂都被木条钉死,缝隙里探出半截枯手,指节上凝结着青黑脓疮。
檐下晾晒的黍稷无人收取,霉斑在穗头蔓延成灰绿的绒毛,垂落的麦粒像一串串佝偻的脊背。
蜷在断墙下的老妪正用木勺刮着陶瓮,刮擦声干涩如蛇蜕皮。
瓮底最后几粒粟米混着墙灰,她却突然停手,枯手悬在瓮沿,浑浊的眼珠许久才转向霁湘一行人:
“外乡人,快走吧。瘟神在村子里收人命呢,没了,都没了,什么都没了”,嘶哑的声音透出的麻木与绝望。
陶瓮刮擦声又起,比先前更慢。
沉重、绝望。霁湘苍白的小脸满是凝重,她缓步走向老妪,突然手腕被人抓住。
霁湘回身望去,阎君山和程诗瑶正担心的看着她。她亮了下腰间的蓝布荷包,对他俩露个灿烂的微笑。
她轻轻推开阎君山的手,继续走向老妪。
霁湘自然不是找死,《医道全解》不是个笑话,她己经猜到是什么了,但还是要帮老妪把脉做最后的判断。
青葱玉指那冰凉凉的触感让老妪顿住,她不挣扎也不劝阻。
该劝的她都劝了,而且小姑娘自信上前也让她浑浊的眼珠生起一丝不该有的希望。
“这脉象,还真让我猜对了,不过这可不是病,是毒!”霁湘暗自心惊,她对老妪微笑道:
“老婆婆,我能治。”
老妪浑浊的瞳孔收缩如针尖,腕骨猛地翻转扣住霁湘虎口,指甲深掐入肉。
青黑血管在皱皮下突突跳动,像有活物在经络间窜行。
腐肉气息混着呓语喷吐:“凉…你指尖凉得像我那夭折的孙囡…不…不要骗我。”
老妪话语间喉头涌出带泡的暗血,溅上霁湘的衣摆。
霁湘目光一凝,手中银针上下翻飞,不过一会儿老妪便插满银针。
她取出匕首在老妪手肘下三寸划开一道口子,犹如黑泥一般的物质顺着伤口流出。
老妪气息更萎靡了,但是脸色却好上许多。
“阎君山,把车上的药材都搬出来。诗瑶麻烦你帮忙拾点柴火。”霁湘安排好后,回头问老妪:
“老婆婆,哪里有那种大池子,或者大桶、大锅之类的”。
老妪此时五指悬在半空颤抖,像枯枝突生嫩芽般不知所措,她眼中饱含热泪,颤巍巍的点了点头。
……
村口立起一个冒着热腾腾蒸汽的大锅,里面煮着两名男子。
墨绿色的药液和排队等待被煮的村民,这活脱脱的就是个邪祭现场。
另一边用布、墙搭配做隔断,放置了另一口大锅,这是煮喝的。
因为这是在解毒,所以效果立竿见影。刚解了毒的青壮马上就能帮忙一些小事。
重获新生的村民们也开始欢笑交谈。槐树焦黑的半边抽了新芽,坠着嫩苞的枝条扫过玩闹的孩童。
看到村子逐渐恢复活力,霁湘略感欣慰,恰逢此时一阵温热涌上喉咙。
“咳咳”症状更严重了,鲜血从指缝中流出,苍白消瘦的脸颊也蹭满鲜红。
袖口溅出的血珠滚落在药箱上,漆木花纹布满斑斑点点。
原本还算热闹的周围一下变得寂静,几乎所有人都呆滞的望着霁湘。
一声小孩的哭声惊醒了众人,最先冲过来的是总缩在墙角刮陶瓮的刘阿婆。
她枯藤般的手攥着三个鸡蛋——这本来是她的谢礼。
霁湘此刻头晕目眩,连人都摇摇欲坠的,难以顾及其他。
程诗瑶身形连动便拦下村民,她解释霁湘身边需要保持空旷,同时提示村民才大病初愈,可能携带瘟病。
这下村民便不敢靠近,只好远远望着霁湘,孩童还在放声大哭,男人拿袖子捂住脸,喉咙里滚出闷雷似的呜咽。
程诗瑶扶霁湘回车厢休息,老妪枯枝般的手不断颤抖,嘴里喃喃自语:“贼老天,好人命不长。贼老天你不长眼……”
另一边车厢里,程诗瑶用手帕帮霁湘擦拭血迹,不停劝诫道:“霁姑娘你的病越来越重了,不能再拖了。
村民也治好了,我们……”
“咳呕~”这下有些突然,一下就涌上来了霁湘自己都控制不住。
鲜红瞬间浸染胸前一片,汹涌而出的血液溅射得车厢都是血迹。
就连程诗瑶的雪腮也忽染几点赤霞踪。
程诗瑶呆愣片刻,随即颤抖的小手不停的翻找干净的碎布。
找到后慌乱的帮霁湘擦拭,哽咽的接着说:
“我们即刻启程。襄阳城郭己入眼帘,至彼处即改换舟楫,循汉水溯流抵均州。
妾身早于襄阳备下丹散数斛,料来足敷登武当之需。”
霁湘毫不在意的宽慰道:“小瑶瑶说话能不能通俗易懂些?放宽心啦!
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当务之急是找出幕后之人,不然……”
一声怒喝打断了霁湘的话:“你还要恣意至何时!”
霁湘讶异的看着程诗瑶,以往她说话软软糯糯的,完全无法想象她生气的模样。
然而程诗瑶虽然是发出怒喝,但却不见半点怒火。只有一连串的小珍珠哐哐往下掉。
眼泪砸得霁湘的脑袋是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程诗瑶见状温柔的握住霁湘的手,轻声道:
“妾身杏林十载,岂能瞒吾?霁姑娘你沉疴实己膏肓己现。
若非仗先天真元护持,焉得续命至今?百姓固重...然则”
话语至此,程诗瑶喉间哽咽,素手轻扯其袖:“霁姑娘,可否暂敛济世襟怀,稍惜己身?”
嘶——霁湘头疼,解释不清了。
但是她有不得不查的理由啊,紫色啊!想取消也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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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望:神降岂是众生愿(紫色)
密教分坛(未摧毁)
未结算
未领取:伤势恢复一成或归元决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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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湘鬼鬼祟祟的偷摸看一眼程诗瑶,好吧,那决绝坚定、不可动摇的眼神。
她伤势没恢复前,程诗瑶是不可能放任她的。哎~她还挺想看看归元诀是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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