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仍然未见减弱，愈下愈大。
暴雨将镇魔司飞檐上的嘲风兽首冲刷得双目泣血，一百多位诛邪卫站在暴雨中。
身袭残破的墨色官服在狂风中翻卷如招魂幡。每一道闪电劈落，都能照见他们坚毅的脸庞。
同样的一幕在各处卫所上演，或是诛邪卫，或是百姓。
司长脸色阴沉，背在身后的手不由得攥紧：
“那群愚民不懂，难道你们也不懂？现在立刻给我滚回去，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
沉默，还是沉默。
司长怒目圆睁，后天九重的气势顶得雨水往周边散去。
下面的诛邪卫顶不住压力纷纷单膝跪倒。这还是司长有所收敛的结果。
一位诛邪金卫艰难开口：“陆昭、林秋、陆安邦、岳山…”，声音越说越大。
眼神愈发坚定，他竟然硬顶着气势站了起来：“等七百三十二位同僚，救过人杀过敌，哪位不是战功赫赫。
哪位没有为镇魔司抛头颅洒热血，哪位没有为百姓战在第一线。
五年！有些甚至是六年，他们有没有做错过一件事？有没有？
哪怕是有一件，王某都不会站在这。
王某的同僚更不会站在这。王某不敢质疑霁真人的判断。
但是！伪人就该死吗？他们多年奉献不值得给一次机会吗？”
气势缓缓收回，司长看着他的眼睛沉默许久才沙哑的说道：“诛邪金卫王潭溪妖言惑众，以下犯上。关进监牢，以待后察。”
暴雨依旧，人亦站如老松，不动如山。
“好，很好！本司主亲自来，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
小小的一片云呀
慢慢地走过来
请你们歇歇脚呀
暂时停下来…
轻柔而又熟悉的歌声在脑海萦绕，迷迷蒙蒙中，霁湘隐隐约约的再次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
温柔美丽但憔悴。
“妈！”
霁湘猛得坐起身，沉重的喘息声犹如拉风箱一般。她摸一把额头，满是。
“怎么回事？”
这时屋外吵闹声引起她的注意。
…
无数双草鞋碾过青石板。
碎玉般的晨光里，褪色的襦裙与开裂的麻衣连成灰蒙蒙的潮水。上头拉着万民血书。
"还我丈夫！"卖醪糟的杜娘子率先砸出陶瓮。乳白发亮的酒浆在高台上炸开。
高台之上，司长脸上布满了阴霾，“这种动员组织能力，这速度！是谁？”
鹰眸不断扫视着人群，试图找到罪魁祸首。
随着时间推移，群情愈发汹涌。公告现场变批斗大会了。
一道华光降落高台，霁湘站在司长身边，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大佬终于来了，司长略微松口气：“禀告霁真人，于您前天屠魔…”
“前天？”
“额…是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霁湘顿觉事情不对，涅槃境即便休息，最多不过一个时辰便能恢复精力。
霁湘不过想睡觉而己，不应该会睡一天。望着下面乌泱泱的人群，嘈杂的谴责声。
“安静！”声音不大，却传入所有人耳中。
现场静了一下，随之便是鼎沸的声响汹涌而来，各种辱骂各种质问掺夹其中。
霁湘脸色一冷，手中千机瞬间化作无数丝线穿梭人群缝隙之中。
一拉。
空中便吊起数千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这时，反倒没人说话了。
司长呆呆的望着，嘴巴不自觉的张开。
霁湘淡淡的说道：“我没心思分辨那些对错好坏，听话！就留下。有意见，自己去水帘门，或者死哪里都可以，请随意！
但是，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见一个杀一个。说到，我就做得到。”
铿锵有力的话语却震慑不住失去亲人的悲痛。
“你这算什么仙人！”
“屠夫！！！”
“妖魔，你才是真正的妖魔！”
“…”
“你…额…”
千机骤然收缩，五十多个叫的最凶的瞬间变成一堆稀碎。
承平安宁许久的百姓，再一次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不少人甚至是第一次见到，被恶心的当场呕吐。
膈应人的气味又带着其他人一起，一时之间司长有幸见证数千人呕吐的场景。
霁湘素手一挥污秽一扫而空，地面上隆化作一把座椅，她坐在上面悠然自得的欣赏数千人垂吊的画面。
她发现好像有些安静了，决定鼓励一下：“还有要说的吗？欢迎踊跃发言，你们亲朋戚友都还在下面等着你呢。
让他们自己孤独上路多寂寞啊，又或者你们可以选择离开五行大阵，与他们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也挺好的。”
饶有兴致的霁湘纯黑的眼眸不时闪过一抹红光。
霁湘的话语太过尖酸苛刻，又有十数人忍不住谴责，于是地上又多了十几堆。
“最后一分钟！选择留下就闭嘴。”
冷冽的目光扫过的每一个人都低下了头，仅剩下几个怒目而视的。
霁湘看着他们几个笑着说：“时间不多啰！”
“倒数十秒”
又有数人蠢蠢欲动，但还是沉默了。
“十”
“九”
“你凭什么决定…”，质问戛然而止，又是一场血雨落下。
…
“三”
“我艹…”又多出一堆。满是恶意的念头，霁湘不想听他喷粪。
“二”
“一”
安静，十分的安静！
“很好，地面上的东西你们打扫干净，明天我不要看到一丝血迹，我讨厌血腥味。”
白光飞向边境，台上己无恶魔的身影，但还是没人敢说话，只是默默的收拾清洗。
司长一副大受震撼的样子，镇魔司那挂着的“三大规则”还是霁湘亲自定下的。
没想到…
望着百姓脸上不时闪过的怨恨、愤怒…如此暴力镇压，怕是后患无穷。
他倒不是担心百姓能掀起风浪造成什么大破坏。
他是担心这群暴民干出什么邋遢事，恶心到一众仙人撂担子不干了。
等等！
灵光一闪，司长忽然想到了什么。
……
华光最终落在靠近边境的河面上，平静的河面上映照着一身洁白的霁湘。
“出来吧，你该不会觉得在我面前，你能藏的住吧？”清冷的声音刚落地。
空间一阵碎裂扭曲，一个冒着浓郁黑雾的黑袍怪悄然而至，他的声音尖细：“果然还是瞒不过霁真人。”
“居然还真有，早该知道的。这破阵连我都拦不住，肯定也是拦不住那五个怪物的。
但连预警都做不到真够废的。”霁湘暗自心惊，心里不停编排破阵不靠谱。
“霁真人的千机还是收起来吧，在下不过一个投影罢了，霁真人要是喜欢，等我们聊完，您想怎样就怎样。
我都可以”，黑袍怪操控水流幻化出一面镜子，在一阵剧烈变化后。
遍地的高楼大厦、川流不息的车流，呈现霁湘眼前。
“您看这是不是很熟…”
世界骤然寂静，鱼儿溅起的水花停滞半空。
等黑袍怪反应过来时，自己己经在崩散，连回传信息给主体都做不到。
残留的最后一点意识都还在惊叹——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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