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弟弟朱博锦第一次去市里，也是他第一次出远门。
姐姐朱一一带着他，先租一辆摩托车送到清桐乡岔路口，然后在路边等了大约半个小时，上了一辆首达市里的大巴。
大巴很破旧，许是很多年没有清洗过的缘故，车厢内的汽油味比以往坐过的任何一辆都更浓重。
朱一一一上车就开始吐了。
弟弟朱博锦则完全不一样，他不晕车，他反倒觉得汽油味很香甜，越闻他精神越好。
到了市里，朱一一下车时几乎己奄奄一息。
朱博锦搀扶着姐姐，他们先在汽车站旁边的石墩上休息了十几分钟，然后才往市中心走去。
太阳很大，温度很高，车子一来，地面上的灰尘铺天盖地地飞扬。
朱博锦不太明白，为什么市里这么有钱，街道却这样肮脏。
跟他想象中的可完全不一样。
姐弟俩七拐八拐，在黑乎乎的老菜市场里，找到了一家门庭若市的米粉店，顺着人流涌进去，各吃了一大碗香辣牛肉米粉。
朱博锦是第一次吃，他学姐姐朱一一的模样，加了两勺酸萝卜和十几滴木姜子油，最后连碗底的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菜市场的旁边就有招待所，他们进去问了一下，一个晚上15元，是可以淋浴的小单间。
他们打算再多问几家，到时哪家性价比最高，就去哪家住。
朱博锦没逛过大超市，朱一一决定带他去开开眼界。
往东走西五百米，有一家“心连心”，朱一一曾跟同学们来过几次。
超市分两层，二楼卖用的，一楼卖吃的。
“姐，你可以给我买个篮球吗？”
朱博锦在球类的货架前驻足良久，还是跟姐姐朱一一开了口。
“弟，这球一个得88块钱，我可能买不起！”
朱一一不愿意，她觉得这太贵了，完全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你可以等爸爸妈妈回来了，让他们帮你买。”
不忍弟弟太失望，她又在旁边给他出了个主意。
“嗯，好的。”朱博锦很乖巧地答应了。
超市的东西大体都贵，他们仔细看了一圈，最终只买了一只9.9元的烤鸡，以及两瓶小可乐。
“弟，你觉得市里怎么样？”
超市收银台的边上，有一排可供顾客休息的桌椅，姐弟俩坐在椅子上喝可乐。
“很方便，什么都能买到。不过跟电视里放的不太一样。”
朱博锦撕了一个鸡腿，在旁边吃得津津有味。
“一一？”
朱一一伏在桌上打瞌睡，隐约听到有人喊。
她抬起头，茫然西顾，没发现什么异样，又打算趴下来继续睡。
弟弟朱博锦用胳膊肘推了推她，用手指了一个方向。
朱一一顺着弟弟的手指看过去，十来米远的收银台旁，一个清瘦戴眼镜的男子，正往这边张望。
“好熟悉啊！”
朱一一觉得这个人好生熟悉，可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叫什么名字。
半晌，她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那不是季柏伶吗？
来不及收拾仪表，她睡眼朦胧地跑了过去。
“季哥哥？”
朱一一跑到季柏伶的跟前，迟疑地叫了一声。
“一一，真的是你！”
季柏伶瞬间喜笑颜开。
他张开双手，想要拥抱一下朱一一，可是手伸到一半，又意识到不妥，只好硬生生收回去。
“你怎么在这啊？”
朱一一笑得好灿烂，嘴里20几颗牙齿全露了出来。
她伸出右手，握成拳头，在他后背轻轻捶了一下。
“我昨天刚回来，我身份证丢了，趁暑假回来重新办一下。”
季柏伶买了单，拎着购物袋跟朱一一边走边说。
“真巧啊，我跟我弟弟今天刚进城，那这回你在家里呆多长时间？”朱一一感叹道
“待个把星期。一一，你好像又长高了？”
季柏伶停下脚步，在朱一一的头上比了比。
“上回在北京你身高只到我胸脯，现在快到我肩膀了。”季柏伶又继续说。
“季哥哥，这是我弟弟，朱博锦。弟，这是季柏伶季哥哥。”
到了休息区，朱一一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
“你们中午吃饭了没？晚上准备住哪？”
季柏伶坐下来，喝了一口水，拿出一堆零食给朱博锦吃。
“准备去住招待所，我也没有经验。”朱一一实话实说。
“我在旁边宾馆开了一个房间，要不你们也住那吧？那里干净、安全，我可以请你们！”
季柏伶说完期待地看着朱一一。
“那怎么行，我自己有存款，我可以自己付。”朱一一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道。
“我是成年人，虽然还在念研究生，但是我平时是有干兼职的，而且我最近还出版了一本书，拿了一大笔稿费呢！”
季柏伶知道她不想花他的钱，不过小城里的一间宾馆又能花得了他多少钱呢？
“我自己真的有钱。”朱一一红着脸，又低声说。
朱博锦在旁边一心一意地吃着零食，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到时你请我吃饭吧，好吗？”
季柏伶不想为难她，只好这样说。
“那行。”朱一一眼睛一亮，答应了。
“那我们先去吃饭吧？对面街上有一家煲仔饭，开了十来年了，味道很正宗，我每次回来都去吃。”
季柏伶建议道。
“嗯，我们听你的。”
一行三人出了超市，过了一条马路，又往东走了约200米，然后到了一家“老盛煲仔饭”。
点了餐，三个人开始闲话家常。
季柏伶:“小锦，你今年多大?”
朱博锦:“季哥哥，我上个月刚满十三。”
季柏伶:“一一，你是十六吗？”
朱一一:“季哥哥，我下个月满十六周岁。
季柏伶:“你们好小呀，我今年都二十西了。”
朱一一:“你看着不比我们大多少。”
季柏伶:“一一，你这是在夸奖我吗？”
朱一一:“……”
季柏伶:“我要是再年轻几岁就好了，时间不等人呀!”
朱博锦:“还是长大一些更好，可以自己赚钱，而且想去哪就可以去哪。”
季柏伶:“小锦说得对!人长大了要相对更自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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