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部大楼十二层的音响调试室里，白瓷杯中的龙井茶己经凉透。
技术员小刘第三次擦拭额头的汗水，指尖悬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摸板上微微发抖。他不明白为什么基础教育司的程司长会突然要求调取半个月前的某场高校歌手大赛录像，更不明白这位素来以不苟言笑著称的老领导，此刻为何会站在监控屏幕前红了眼眶。
"再放一遍副歌部分。"程立春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深灰色中山装的袖口还沾着粉笔灰，他刚从某中学的随堂听课赶回来。
4K超清画质将舞台细节纤毫毕现：穿着磨白牛仔外套的王飞闭目仰头，追光灯下的汗珠顺着脖颈滚落。
当唱到"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时，镜头扫过观众席，前排扎马尾的女生正悄悄抹眼泪，后排几个男生跟着节奏用力挥舞荧光棒。
程立春突然伸手按住暂停键。
画面定格在少年歌手攥紧话筒的特写，手背凸起的青筋与身后LED屏上的歌词交相辉映。
"查清楚创作者了吗？"他转头问秘书时，墙上的电子钟显示19:47，早过了下班时间。
"作词作曲都是'长歌'，本名张超。"秘书迅速递上平板电脑，"就是写《龙蛇演义》的那个作家，最近因为网络上的舆论......"
"现在联系文化部老赵。"程立春打断汇报，食指重重敲在定格的画面上："这歌必须进校园，有的学校大中午放些不堪入耳的洋文歌真是毒害青少年！"
次日清晨七点二十分，教育部与文化部的视频专线准时接通。
程立春看着屏幕里赵明诚手边的紫砂壶，忍不住调侃："你们文化人就是讲究，我这儿只有食堂打的豆浆。"
"程司长要是肯割爱，我用明前龙井换你那份《全国中学音乐教材修订方案》。"赵明诚笑着举起茶盏，热气氤氲了摄像头："这歌放进行政流程太可惜，得让它自己长腿跑进孩子们心里。"
两位老部长的对话持续了西十七分钟。
程立春用粉笔在黑板上列出数据：全国青少年心理辅导需求年增23%，校园励志歌曲库更新率不足5%；赵明诚则调出文化云平台的流量图谱，显示00后用户最常搜索的关键词是"迷茫"与"压力"。
"我让技术部门做了声纹分析。"程立春点开某段频谱图："副歌部分的泛音列接近人体最舒适听觉区间，这是科学层面的'悦耳'。"
"但真正珍贵的是文学性。"赵明诚放大歌词页，"'未来不是梦'这个命题，既破除空想主义又否定虚无主义，符合'脚踏实地、善作善成'的精神完美契合。"
当视频会议转为现场会议时，两部门的随行人员惊讶地发现，两位领导竟能默契地同时说出："建议纳入系统。"
上午十点十五分，文化部艺术发展中心主任林薇带着特别工作小组进驻教育部大楼。
这个由文艺理论家、音乐教育家组成的团队，此刻正围着一部开了免提的手机屏息凝神。
"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机械女声第七次响起时，科员小杨忍不住嘀咕："这位作家不会把我们当诈骗电话了吧？"
"继续打。"林薇淡淡说道。
此刻的张超正在地下录音棚调试新买的电子合成器。
当那个标注"文化部艺术司"的号码第八次亮起时，他终于摘下隔音耳机，顺手把咬了一半的苹果搁在《天龙八部》复印稿件上。
"我是张超。"
"长歌老师您好！这里是文化部与教育部联合工作组。"小杨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变调，"我们想邀请您参与......"
"稍等。"张超突然打断："请先回答三个问题：王飞比赛时穿什么颜色球鞋？我在龙蛇第几章解释过'虎豹雷音'？慈善基金会注册编号后西位是多少？"
会议室里响起翻动资料的沙沙声。
林薇抢过手机脱口而出："白色阿迪达斯贝壳头，第一百二十七章，注册编号后西位是0921！"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声："看来不是天蓝中文网冒充的。抱歉领导，这些天我被天蓝中文的弄的有些疑神疑鬼的。"
张超叹口气，这几天老是有些‘相关部门’的人打电话过来质问张超是不是意图搞破坏、搞分裂这些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张超是国外间谍呢。
他把这事儿告诉周旋之后，周旋告诉他肯定是天蓝中文干的，目的就是为了等张超但凡说错一句话就会被网曝加网暴了。
甚至可能还会提起诉讼，只要官司打起来，那张超这辈子别想在网上翻身了。
“没关系，能聊聊吗？”
“好的，请问是在？”
“我待会儿让人过去请你。”
“行，我就在.....”
张超报了个地址之后，忽然回过神来：“请问你们找我是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我们领导觉得你写的歌‘我的未来不是梦’非常正能量，符合当代青少年发展的主题，希望你能放宽版权，让我们引进各大中高校。”
张超愣了下，还是赶忙回复：“好的，我来了在详细说吧。”
“好。”
没想到居然是有关部门看上了自己的歌？！
张超马上拨打了周旋的电话，告诉她这件事。
周旋在电话里激动的说道：“老板，好机会啊，这不就是跟有关部门打好关系的第一步吗？！”
“啊，但我有资格跟他们谈条件吗？”张超挠挠头，两世为人，他这可是第一次被请过去的。
“诶，老板你要知道文艺工作者注重的就是原创，既然他们请你，肯定是希望你能跟他们好好合作的。再说了老板如果你适当的提起关于自己现在的处境，表明不想让‘长歌’的身份跟‘山河故人’的身份重叠，也可以请他们帮帮忙，压制一下那些疯狂的媒体造谣吧？”
“哦，是这样啊....”
周旋紧接着说道：“老板，到时候你就按我教你的，要这么说.....”
张超点点头，记住了周旋的话之后，有关部门的车也到了工作室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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